刘涣浑浑噩噩,不知所踪,他回到了梦里,梦到了还未过门的女友,跟着一个富二代跑了。他刚要去追,双腿却陷入了泥泞之中,周遭尽是淤泥,使其寸步难行。
那淤泥渐渐将他湮没,如有了灵识一般的存在,就是要折磨他、捉弄他、毁灭他。
刘涣附身一看,觉得这淤泥尽呈现出万千的具象来,一时间像那世俗的关于人情世故的面子;
像那还未步入殿堂,一朝欢喜就以“老婆”称呼的女人;
像那虚无缥缈,梦想中金碧辉煌的住房;
像那烦人透、冗繁无聊而又不得不去做的工作;
像那过了新年却还无影无踪的年终奖金;
像那还也还不完的贷款;
像那泛着臭气又百般惹人怜爱的金钱;
像那食欲、那**、那凡尘之躯一时间所无可奈何的种种种种……
天也好,地也罢,骂爹骂娘,都再也骂不回他那让人喜欢又忧愁的凡尘俗世……死吧,死了倒好,死了痛苦一时,活着却痛苦一世。
可哪里死得了,却这可怜的刘涣,前些时日还是个贵州县城内的公务员呢,只因敏而好学,以模仿电脑办公软件中的“仿宋体”而得名,时常写些作品,一晃眼,尽也能做到以假乱真。终于名声越传越大,一日,得到单位领导的推荐,赴市区去参加一个书法大赛。
不曾想,贵州之公路九曲回肠,盘山而建,那熟悉已久的“九死一生”的恶劣环境,不经意间将他推到了无尽的深渊中。
或许这天地之间,时间与空间之中,信念与存在之外,当真有着许多让人费解的事情……
刘涣不知道的是,他而今身处的这地方,在许多年前,曾有一个叫做王驾的人,为之写得一首七绝,正道是:
“鹅湖山下稻粱肥,豚栅鸡栖半掩扉。桑柘影斜春社散,家家扶得醉人归”……
话分两头,却那几个农人发现了昏迷不醒的刘涣,当下话不多,便跑到跟前,一探那儿的鼻息,老人道:“哎哟哎哟,这是造孽啊,快看看是不是村里的?”
“大伯哟,不是不是,从来没有见过呢。哎,还有活没活?”
“活?活啥?死都死了!哎,搭把手吧,将他埋了……”
“哎,好端端的年华,就这般完了,这年头啊,真是人命贱如草,我看不用金人南下,这苍天也要收了大家的命呢……”
众人听完,默默一阵叹息,都是感叹这无奈的世事以及这少年的可怜。
两个汉子一前一后,把他抬到路上来。
这年头,饿死路边的人见得多了,他们也不怕惧,可众人刚要问及老者该埋在哪里时,陡然间见得异象发生。
那地上的少年突然一阵抽搐,之后全身哆嗦,不断悸动……
“哟,大伯额,这是回光返照还是诈尸?”
“诈什么尸,‘子不语怪力乱神’,休要惊慌,容我看看!”
老人完,附身过去,一摸那还在抽搐的儿胸口,大喜道:“快快快,取了火折子,烧一堆谷草给他取暖,我看或许还有得活。”
一汉子听完,麻利娴熟地升起一堆火来,又把那儿抱到火边,老人则解开他那怪异的服装,不断地用手摩擦他的胸膛……
谷草的燃烧时间太短,不肖片刻,便换了几次。一旁众人只是见得那儿的身体不断由煞白变成通红,不断抽搐的动作也渐渐平息。这般一直持续一时半刻,突然见那少年弹身而起,打了一个冷摆子后,双眼迷茫,呆呆地望着众人。
老人欣喜道:“公子,你……”
他正要开口询问,那儿又突然后仰倒地,昏迷过去。
“大伯,这……这到底是活了还是没活……若是……若是没活,倒是糟践了这许多谷草了!”
“我呸,你这子几时变得这般无情了,几堆谷草,要了你的命了么?你咋比金人还要冷漠?哼!活是活了……只是,他患了风寒太重,只怕……只怕……”这老人以“金人”比拟那出言的庄稼汉,也不知道他是着急了,还是心底的伦理道德和恻隐之心在作祟?语气真是极重极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