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碧儿听这管事太监的话,越听心里越哇凉哇凉的。
以前她进福安殿还是御书房,哪里听到过拒绝?
现在少师安然的意思就是,他的书房只让他的孩子进去,然后你这个让他不快,惹了他生气的贵妃娘娘可以回去了。等于自己就是犯贱的打扮了一上午,熬煮了大半天给他送孩子来了。
自尊和受了伤的矜持让凌碧儿深吸一口气,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对妞妞道:”去吧,和牛牛在书房里要乖巧。”
妞妞和牛牛一听父王要他们进去玩了,欢呼一声就跟着管事太监蹬蹬蹬跑上台阶。
凌碧儿还握着拉妞妞手臂的姿势。呵呵苦笑一声,连孩子和她也不亲。
“娘娘,正好大热天的奴婢早就渴了,咱们把这绿豆羹喝了。”罗秀解围道。
慕米桃像没听见一般机械的迈着步子朝漪澜殿走去。
“娘娘,锦撵在那边在,这样走会很热的。”罗秀紧跟几步劝道。
大瑞地处东南,气候自是比西北的天泽要热,何况是夏季。
风像不透气一般的缠绕在湿湿黏黏的空气中。
凌碧儿额上发髻上全是汗水。
锦撵在后面还跟着,轿夫也是一身汗湿哒哒透了后背。
“让他们别跟着了。你把绿豆汤和他们一起喝了吧。”凌碧儿淡淡的说道。心里酸涩的只想自己痛快的走走。似乎走才能让她的心平静。
“娘娘,自古君心难测。您就别太介意了。”
罗秀将绿豆饮递给轿夫领队,命他们下去。自己只好冒着汗陪着凌碧儿在太阳下散步。
“罗秀,我想慕表妹。”凌碧儿忽然幽幽的道。
“娘娘眼下您还是现实点为好。皇上已经开始选秀,明日宫里就要进来新的妃子,在这个节骨眼上,您还是忍隐为好。”
“恩,本宫知道。”凌碧儿轻声道。眼睛却看着天把眼泪还了回去。
接连两天凌碧儿猫在漪澜殿里,陪着妞妞和牛牛。
孩子们刚从御书房背书回来,突然看见娘亲在房间里等着,有了娘亲的呵护,兴奋的不得了,叽叽喳喳的说着他们在父皇那的趣事。
“娘亲,我还见到了一个漂亮的姐姐呢,在御花园里和父皇追蝴蝶时碰见的。姐姐好漂亮,还送我礼物了。”妞妞兴奋的打开手帕,一枚靓丽的粉红色蝴蝶型小发簪被妞妞捏在手里:“娘亲,你看,多好看啊。除了狗娃,这是妞妞第一次接受到礼物呢。”
凌碧儿翘起唇角,不置可否的一笑。该是多么细心的会来事儿的妃子,一枚簪子既赢得了小公主的欢欣,也赢得了皇上的赏识。
“妞妞该午睡了,你是姐姐带着弟弟午睡去。”
“恩,走了小牛牛,跟姐姐去睡觉觉喽。”妞妞拍着牛牛的茶壶盖脑瓜,很有个大姐姐样。
牛牛性子闷不爱说话,长的个头也比妞妞小,好像在娘胎里时的营养全都让妞妞抢走吃了。好在后天养的精心,小身板还挺结实。
眨巴眨巴眼向凌碧儿讨了一个面颊吻跟着妞妞走了。
凌碧儿不出宫就是为了躲着这件心烦的事,没想到躲还躲不开。
手里把玩着妞妞拿回来的那枚粉红色蝴蝶簪,感觉漪澜殿真热。
“罗秀,带上书,本宫要去凉室看书。”
大瑞因为气候热,富贵人家都建有凉室,专门为主子们喝茶聊天准备的。大瑞皇宫的凉室建在皇宫的天心塘上。九曲回廊上面凌波驾着一座精巧的小宫殿。宫殿里不仅有湖面的凉风还有鼓风机吹着冰块,煞是凉爽。
之前凌碧儿经常闹着少师安然来这里钓鱼,行酒令。
最近因为皇上忙,自己忙着打猎,然后又闹别扭,已经有十几天没来这儿。
御花园里一路清静,偶尔树花中有几声宫女们折花的响动和絮语。因为宫中是禁止宫女太监大声喧哗的。行至天心塘边,皇宫华丽的楼阁被池塘的水倒映环绕,碧玉般的水面浮萍满地,幽绿而明净。池塘边又是一座花园,遍种奇花异草,十分鲜艳好看,株株花树挺拔俊秀,此时盛夏,风动花落,千朵万朵,铺地数层,唯见池塘边如雪初降,甚是迤丽。
凌碧儿走出来看见大自然心情变舒缓了些。
通往池塘中心的回廊弯弯曲曲分两个方向都通到湖心殿凉室。凌碧儿提着裙摆就要往通往池塘中心的回廊上走。
忽然抬起的脚顿住了,目光伸向对面,脸上的神情犹如呆掉了,复杂而忍隐。
罗秀顺着凌碧儿的目光向对面看去。对面池塘和岸边的回廊上远远走来两个人,一个修长潇洒,金黄的龙袍在阳光下发出刺眼的光泽,另一个娇小玲珑,淡青色的纱衣随风飘摇,显得身姿是那样妩媚柔婉。
二人似乎有说有笑的向湖中的凉室走去,而凉室中此时传出丝竹管弦之声。
凌碧儿迈出的脚,缩回来。一只手放在另一只手的手腕上紧紧握住。以免自己不自禁的微微颤抖。是的,她竟然有点抖,在看见少师安然并肩和蓝纱衣的女子有说有笑时,她忽然意识到这个男人竟然不是自己的,而有可能时这个或者那个,不知名的女子的。或者是深宫高院所有女人的,独独不是专属于她的。凌碧儿第一次知道了什么叫心如刀绞。
如果他还是当初的珏王爷不是也挺好,至少珏王府里没有那么多的莺莺燕燕,至少那时珏王在她心里还是渴望而不可及,但是现在,但是这两年她已经习惯了有他的陪伴,有他的*溺,哪怕那时她还是傻子。现在既然她清醒了,他是要把他的爱收回去了,不陪她玩了。而她还再在原地等张望。
“娘娘,走,不如我们也去,没有规定湖心阁有皇上在时娘娘不能去的吧。”
“没有那样的规定。”凌碧儿看着他们的身影呐呐的说。她不知道少师安然是否也看见了她。是否看见了她也如没看见一般。
“既然没有,娘娘咱们进去,也让这些新来的知道谁是这里的贵妃,谁是这里的主子。”罗秀愤愤道。
“丝竹管弦,美女乐工,莺歌燕舞,各自献艺。没看见皇上在享受众星捧月吗。本宫去了不是让大家拘束,扫了众人的兴致了。”
凌碧儿呆呆的立在池塘边,看着少师安然威仪潇洒的身姿和那蓝衣女子说笑着消失在湖心阁的门廊里。
心里蓦地浮起一句:由来只有新人笑,谁人听闻旧人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