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后,兰月与赵炎终于赶上沈述师一行。张好好见着兰月身后又多了个小尾巴,不由饶有兴趣的挑了挑眉。
赵炎见着张好好便可怜巴巴的告状,“娘子你看兰姐姐,阿炎都病了她也不管,却跑去照顾那街边捡来的臭小子。要不是这样,我们早就能和娘子汇合了。”
将吃醋的话说得这般理直气壮之人,怕是除了赵炎这世间再难找出第二人了。张好好哑然失笑,瞧着赵炎越发溜儿圆的眼睛,问道,“这可如何是好?竟敢让我家阿炎受这样的委屈,要不然,我罚她抄经百卷便是入了夜也不能歇息?”
赵炎拨浪鼓般摇着头,“不要,这样阿炎夜里怎么入睡?”
“这倒也是。阿炎,要不这样吧?”
张好好不由压低声音,就连坐于一侧的沈述师也不禁转眸看去,“那就罚她为随行之人洗衣半月,这样她便分身乏术,再也没有精力去找旁人。如何?”
赵炎转头瞧了瞧兰月白皙娇嫩的双手,再度坚定的摇了摇头,“不行,不行。这样岂不是糟蹋了兰姐姐美丽的柔胰?”
张好好不由抿唇压下涌动的笑意,“这也不行,那也不要。罚重了心疼,罚请了又不解恨。阿炎,你自己说当要如何才好?”
赵炎嘟着嘴歪头思索了片刻,继而笑眯了眼睛,“娘子,不如便罚兰姐姐贴身照顾我一个月吧?”
莫说是张好好、兰月等人,便是静静品茗的沈述师也被惊了一惊,口中的茶水几乎喷将出来,被呛得咳嗽许久。
一干人又笑闹了片刻,张好好转而瞧着兰月身后的少年。皮肤黝黑身形消瘦却高挑,似有十五六岁的模样。
在数日前,张好好便收到兰月的书信,她早已将这些事情尽数告知。只是眼下她们自保尚且困难,更何况又多了这么一个柔若无骨的人呢?
从最根源上来说,张好好本不愿再多连累一个人,更不想多添事端。若非兰月心中难以掩饰的愧疚,张好好定然不会同意此事。
“邵岚,近前来。”
少年闻声抬头,只觉眼睛似被万张光满刺中,怔怔愣在原地。兰月颦了颦眉,不动声色的拍了拍少年的肩膀,“娘子在叫你,还不上前见礼?”
邵岚蓦然回神儿,俯身走上前未及跪拜,便被张好好托了起来,“你的遭遇,阿月都同我说了,日后你便跟在我身旁吧。我这人想来不喜虚礼,恪守本分便好,无需作此类伏低姿态。”
邵岚指尖轻颤,直待张好好收手做回主位他方才回过神儿来,敛眸道,“多谢娘子教会,奴日后定当恪尽职守,不辜负娘子的期望。”
张好好颔了颔首,“你们舟车劳顿了整日,想必也累了,还是快些回去歇着吧。明日还要赶路,莫要再耽搁行程。”
赵炎也收了玩笑姿态,同兰月齐齐退了下去,张好好看似神色淡淡,落在沈述师眼中,却似夹杂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愁绪。
待房中人散尽,沈述师方才起身,行至张好好身前,“行途乏闷,难得清闲片刻。好好,你可愿同我出去走走?”
前途未卜,离宣州越来越近,张好好反倒越发忧心此行差事。
“走走也好。只是,子明能否顺便同我说说宣州境况?”
沈述师打着手中的折扇,扬眉轻笑,“愿意效劳。”
明月皎皎,夜风习习。
张好好抬手接下身侧翩然飘落的树叶,端详了片刻方道,“听闻两日前,宣州来了书信。不知子明可否方便透露一二?”
沈述师抿唇不语,只是直直盯着张好好,“倘若你是在担忧宣州疫病之事,大可不必如此费神儿。”
迎上张好好乌黑冷清地眸子,沈述师惶然转眸。然而,他眸中转瞬即逝的情绪,却终究没能逃过张好好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