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载坚守,千宿寂寥。
张好好跪倒水洼中,泣不成声。他一如当年那般能将她画得入骨传神,可她却看不清他究竟是画技高超还是……
兰月瞧着雨中如孩童般满脸狼藉的张好好,她脑海中回荡着的却是当年那名冷清洒脱、风华无双的女子。
入骨的冷痛令兰月几欲喘不上气来,她却强忍着不上前搀扶。跟着张好好一步一步走过来,兰月明白对于张好好来说,能够痛痛快快的哭一场也是奢望。
当兰月无意中瞥见街巷小道里若隐若现的墨绿衣摆,凝滞地痛楚似是被放在火架上炙烤,灼得她双目红得似要滴出血来。
兰月松开手中的伞,任由冰冷地雨点打在身上的每一个角落,湿润微凉地空气令她心中的闷痛稍稍缓解了些。兰月这才迈步向那阙墨绿色的衣摆走去,深深窄窄地巷子里,传来一阵两相混杂的细微脚步声。
“答答”地雨声中,巷子深处传来一个清朗微哑而又似真似幻的声音,“不要去打扰她。两刻后,务必带她回浮世轩。”
兰月手中持了一把勾勒着缠绕而生藤蔓的油纸伞,自窄深的巷道里走出来,静静地看着倚在墙壁上狼狈不堪的女子。
比起自家娘子的痛,那个人又何曾少却半分?
历经数年前公堂上一场刑罚大劫后,张好好的身子早已大不如前,再加之扬州数年的积弱,她早已成了名副其实的药罐子。因此,药香早已融成浮世轩的一部分,不同的是,因着张好好的身子起落于浓淡之上有些微变化罢了。
文涵数日思忖终下定决心前来拜访,不想见到的却是,浮世轩药香缭绕地模样。说不清道不明的思绪让文涵有些微微窒息,自打张好好报出家门那日起,他便知晓了她的身世。
三年前,关闭数年的高阁重启,从中走出一名极具传奇色彩的女子。她琴棋书画无所不精,美貌更是不在话下,然而,那时盛为流传的却是那女子的玲珑之心,但凡去过悦泠坊的男子无不将其视作知己。
当时,文涵也曾途径洪州,他依照悦泠坊的规矩送上视作一首。后来他急务在身便离开了洪州,数月后仆从带回一封书信,上面只写了八个字,“龙困浅滩,静候佳期。”
寥寥数字便道出了他所处的境况,且替他支了招——等。
这样的见地可谓是同他不谋而合,即便是他这般孤傲之人也不得不承认,这样的女子确是堪为知己,实无愧盛传之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