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背后不远处的草料堆悉悉索索地晃动起来,从里面伸出两只手将草料拨开,一个蓬头垢面、满脸草屑的男人朝四周观察片刻,确认没有敌情后迅速从草料里爬出,在他之后另一个头发如鸡窝的男人也跟着狼狈地爬出草料,虽然衣服已经换了回来,但为了不被人发现,二人来不及卸妆便一直躲在草料堆中,待到天黑武庸的感知开始发挥作用时才敢出来。
武庸回头看到晏婴脸上的惨状,摸着马厩的柱子强忍不笑,身体微微抖动,可见勉强的很难受。
晏婴又在脸上揉了揉,原本就青绿红黄的脸蛋立刻像被打翻的彩粉盒一般。
晏婴找到一个蓄水的地方,估计是战马的食用净水,也顾不得那么多,双手捧起便浇在脸上,洗了足足一刻钟才勉强将脸上的脂粉彩妆洗干净,长叹一声来世还要做男人。
黑夜是武庸的主场,在夜色中武庸的感知可以通过黑暗向四处延展,不过昨夜在虎牢关出现的那个人让武庸非常顾忌,怕自己的感知会触动到此人,所以武庸只将感知释放在周围两丈左右的地方,二人凭着记忆躲过来回巡逻的哨兵向姬郗府邸悄悄靠近。
姬郗府邸在虎牢关中部,被兵营紧紧包围,站在府邸最高处可以纵览虎牢关全局。二人找到一侧灯火暗淡的地方偷偷攀上墙头,虽然虎牢关对外的防御极其严密,但真正到了内部还是有很多死角与缺露,原本这些都不是问题,毕竟关内都是自己人,没必要重兵把守,虎牢关四面环山,飞鸟想入关都不易,更何况活人,谁也没有想到竟然有人会混进虎牢关。
姬郗今夜总感到心神不宁,一开始他还以为是白天见到当世第一美女袭人心潮澎湃所致,后来在府中偷偷与私藏的女子交'欢后这种不安感并没有消失,姬郗才明白源由并不在红梦坊,那么究竟是何事呢?
今日再次收到郑庄公的文书,督促姬郗早日派兵进攻郑城,这是本月的第四份督战书了,前几次姬郗一直以邻国虎视眈眈,边关危急为由拒不出兵,引起了郑庄公极大的不满,现在虎牢关名义上的主将是姬郗,但手下重要的位置上都已经被郑庄公换成他的心腹,隐约有架空姬郗的趋势,这虎牢关的主将位置坐的危如垒卵,每夜都无法安稳入睡,姬郗索性拿过一本《邓析子》点灯夜读,身边的侍从早已习惯主将晚睡的作息,点燃了屋中的龙涎香便退到屋外不再打扰。
姬郗翻了几页《邓析子》却一个字也读不进去,他拿起茶杯轻轻呡了小口,干脆在屋中来回踱步以解愁思,在郑国诸将中姬郗是个不多见的文臣出身的武将,他尊崇周礼,恪守君臣之道,想到西边近在咫尺的洛邑又是一阵神伤,周室如今羸弱不堪,被诸侯各国欺凌侮辱,完全没有了皇室的尊严,让身为周室分支的姬郗悲愤交加,恨不能带兵到洛邑向周天子表达忠诚,讨伐各国不臣诸侯,然后这些也只是想一想,无法付诸于行动。
姬郗来到窗前,望着楼下营灯闪烁,若有所思,轻声说道:“既然来了就现身吧。”
潜伏在屋外的武庸与晏婴闻言,从容地翻身进到层内,姬郗看着两个陌生的“难民”,显示出久经沙场的老将气魄,镇定如常地说道:“二位是从哪里来?”
晏婴说道:“我等奉周天子之命,前来请姬将军共讨乱臣贼子,匡扶周室。”
姬郗眼睛微敛,冷冷地说:“二位从洛邑来吗?不知如何称呼?”
晏婴从怀中掏出周天子的诏书,恭敬的递给姬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