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只凶兽倒下,战场上的视野为之开阔,她一眼就看到了已经组装了大半的骷髅大军。在越发明亮的天际线上如丛林一般整齐。
她眯了眯眼,心感不妙。
正如藏在阵后的上卿从麦时雨的行动中感觉到了古怪,她也从对方一而再再而三的重整旗鼓中嗅出了不一样的味道。
万余骷髅从新拼起,需要多少消耗?这么急着发起徒劳的冲锋,难道是察觉到了什么吗?
不等她确认,大军再度开始冲阵。数千骷髅军分作六阵,往城墙处分别冲去。
倘若是寻常军队,战场上一时三刻间很难干脆利索的分兵调度,光传令就要传上一阵,更别说重整旗鼓,再振士气了,而这些骷髅却只是由一人心意随意调动,真正的如臂使指。
“落红杀阵——”
无数花瓣狂卷而去。
然而,战场终究太宽,骷髅冲阵太过分散,一片花瓣雨只能覆盖不到三分之一。而另外一大半战场,骷髅军已经冲了过去。
速度之快,不逊于精骑冲锋!
那些骷髅显然不是个个都经得起这样的速度的,有的跑得骨头散架,甚至脑袋都跑丢了,剩一个腔子也在奋勇冲锋,显然是背后那灵官拼命催促。
不好!
出于故意隐藏的心理,麦时雨的站位离着那段有问题的城墙是比较远的,生恐站近了惹人怀疑,此时却回援不及,顾此失彼。
在她急着赶过去的时候,那些骷髅的前锋已经来到护城河边,一个跟头栽了下去。紧接着,后面的骷髅也没有躲闪的意思,跟着一排排掉下河。这些骷髅能够冲锋就很好了,难道还能指望它们填河架浮桥吗?
哗啦啦,骷髅大军一刻不停的前进,前一个下去后一个跟上,毫不旋踵。
麦时雨先是一喜,紧接着骇然。
骷髅大军冲下去太多、太勐,连水流也来不及冲走,先头的部队还骸骨还在河水中飘着,被后面的骸骨压在上面,瞬间沉底,就像在水里投入沙包一样。白骨就这一层垒一层,一具压一具,在护城河上填筑了一道白骨堤坝。
如此不计生死,不计数量,再宽的护城河也拦不住。
而且,这不是一座堤桥,而是三座,每一路大军都能填筑一道堤坝,如果麦时雨离开了现在的战场,那就是六座。
六……
麦时雨陡然反应过来,不就是与六张神机弓相对吗?
这进攻不只是试城墙,更是试城上的弓炮,看曛城的城防还剩下什么东西?
此时兵临城下,护城河已平,马上就要蚁附攻城——看它们的架势,骷髅固然不能爬城墙,但可以如之前一般一层层垫上去,垫出一条白骨山,再让后续部队踏山而上,也绰绰有余。
虽然其他城墙可以发动符式阻挡白骨进城,可是那处薄弱之地符式已然毁去,必然不能阻拦,甚至可能被白骨山用重量压倒。
而一旦失去了城墙的保护,那些普通士兵又能坚持多久?
此时只有麦时雨能用剑术阻拦。而她若阻拦,只能优先阻拦最薄弱的一部分。她只要一动,必然被人窥破虚实,那就正中了对面的计策了。
如果城上有人帮她拦截就好了。
然而麦时雨自己下的命令,让众人只管站在城上防守,不可下来助阵。若是汤昭还有之前那种震荡白骨的钟声,倒还能得用一用,可是现在肯定没有了。
如果还有,早该在填河的时候就拿出来了。
麦时雨微一权衡,已经做了决定——两害相权取其轻。窥破虚实已经是之后的事了,若不出手,破城恐在顷刻之间!
只有挡住这一波,才有以后,大不了就把自己的剑象桃李树移栽至城墙之前,光明正大护住城门,倾一位剑客之力,也未必就比不上那城墙!
麦时雨拿定了主意,已然转向,看到了白花花的白骨大军已经推到了城下数丈。
突然,城墙上箭如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