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瀑布之上那湿滑的山石上,像是个幻影。
“他在干什么?”蓝晓惊讶至极,忙扬声喊道:“舒林你疯了吗!摔进去就没命……”
那话还未讲完,他便一头栽进了飞流而下的瀑布之中,像个水泡,在巨大的水声中一瞬被吞没。
龙霸天站在那里,念着傻子两个字,最终还是将舒望苏交给蓝晓,飞奔到瀑布前,扑身跳了进去。
这次,她彻底还清了,希望她的傻子再也不要出现了。
瀑布声巨大,她沉进湖底的一瞬间却忽然静了,那隆隆的声音,蓝晓的呼唤声都被隔在湖水之外,那水冷极了,冰寒刺骨,却也清澈极了,她可以望见湖底嶙峋的岩石,柔软的水草,和落在湖底的舒林。
他在一片飘荡的水草中,昏迷着,像极了在净水湖中昏昏欲死的样子。
他是傻子还是舒林?她在这时难以分辨。
她游过去想要将他抱起托上湖面,却在碰到他的身子时被一只冰冷至极的手抓了住,那手青青白白,长着极长的指甲,手背上一闪一闪的长着零星的……鳞片。
从湖底突然伸出来,吓了龙霸天一跳,抬眼就看到一张脸探在身侧,白似沉珠的面,五官深而精致,一双眼睛天蓝海碧的纯粹,一头碧绿碧绿的发游荡似水草,那发端上还长着一堆白色的角,眼角脸侧的鳞片在碧碧的湖水中闪烁的像星星。
像是一只传说中的南海鲛人,但他没穿衣服,上半身又白又闪,下半身掩在水草之中。
龙霸天吓得一脚踹在他脸上,他挨了一下“唔”的一声从水草中游荡而出,那下半身竟是巨大的鱼尾……
他气恼的瞪着龙霸天,碧碧的眼睛清澈极了,忽然张口道:“你救不了他,你连你自己也救不了!”
他手指在碧碧的湖水中一划,龙霸天眼前顿觉一黑,心知不好,却也控制不住的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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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又一次陷入了幻境之中,这感觉太熟悉了,她被困在一具身体里不能动弹,不能说话,她睁开眼就看到滚滚的浓烟,烈火蔓延在高森的宫殿之中,身侧是惨叫声,哭泣声,和马蹄兵戎声。
这里是……大巽的皇宫?
她站在那被大火吞噬的宫殿之前,有一群人奔到她身前,押着两个人按在她眼下。
“头儿,舒家的逃的逃,死的死,就抓住了这两个。”那瘦脸的小将军献宝一样的一手一个,抓着那两人的头发,迫他们抬头,“头儿你看,长的都可好看了!好像是那舒皇帝的儿子。”
她低头就瞧见两张脸,两张脸都让她抽了一口冷气,一张稚气未脱的和舒林一模一样,一张……与舒望苏八分的相似,只是一双银灰的眼睛里闭舒望苏更沉更静,望着她竟唇角一勾的笑了,“果然是你……你做到了,你终于做到了。”
她的脑子里有什么画面翻翻涌涌,令她难受,她在那身子里看到那身子的记忆——
国师预言,纯阳祸国。
她看到一个十五六的小姑娘被押在昏暗的牢笼之中,一双金色的眼睛亮似灯火,一群侍卫押着她,往她口中灌着什么,又苦又涩,烧过她的喉咙燃在她的胃里。
“别怪我们,怪只怪你生为纯阳,圣上要你死!”那侍卫捏住她的嘴,迫她吞下那苦涩的液体,“喝了这毒药你就解脱了……”
她难以呼吸,一口一口将毒药吞咽而下,昏在牢笼之中。
那侍卫便一挥手道:“圣上命令纯阳必须根除,尸体也不能留,烧了。”
那火把丢进牢笼,烧着她身下的草垫一瞬燃起来,一晃晃的就舔上她的头发。
那些侍卫离开,她浑身没有一分力气,那火烧上来,她以为她要死了……
一道消瘦的身影就出现在那火光之外,她看到一双银灰的眼睛,好看极了。
他迅速的打开牢笼,将她从大火之中抱出来,她看到他又白又好看的手指被火烫伤,她看他尖尖的下颚,银白的发。
他忽然低下眼来对她笑了一笑,“别怕,我送你出去,你快点逃吧。”
她动了动烧痛的喉咙,“我的家人呢?”
他的笑便僵了僵,说了一句,“对不起。”
他替他的父亲,他的明君父皇说了一声对不起。
她知道,她从此之后没有家了,天下之间再也没有她的亲人了。
他将她送上马车,吩咐车夫将她送出京城,她抓住他的衣襟一字字道:“我会回来,回来报仇,回来报恩。”
那画面在烈火中晃晃而灭。
她回来了,像她说的那样回来了。
她望着眼前那双银灰的眼睛,望着他紧紧攥着伤疤还在的手指,打开那小将军的手,道:“我不会伤害你,舒郁我永远不会伤害你。”
舒郁……舒郁……那个名字印在龙霸天的脑子里,一扯一扯的疼,这是谁的幻境?舒林的?那她如今的这副身子又是谁?
“放他走。”她挥手道:“派人带上金子安安全全的将他送走,他想去哪里就送往哪里。”
“头儿!这可是舒皇帝的儿子,是太子啊!还是纯阴!放走了他……”那小将军急了。
“老子说放就放!”她一鞭子甩开那小将军要去摸舒郁的手,“谁敢碰舒郁老子废了他!”
那小将军便唯唯诺诺的不敢再说,只拎着哆哆嗦嗦的舒林道:“那这小子呢?”
她望了一眼道:“舒家的人,除了舒郁一个不留,丢进大殿里和他老子一块烧了。”
舒林一脸的稚气,他才十二三岁,一副娃娃样,吓得一下子就哭了,直往舒郁身后躲。
舒郁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我是纯阴,你就不想得到我吗?”
她一愣,看着那白玉有瑕的手指,又看那双银灰的眼睛,听他道:“我知道你不会放过舒家,成王败寇,我不为任何人求情,但我想和你换。”
“换?”
舒郁道:“我用自己换舒林的命,我生来纯阴,你喜欢我对不对?”
对,她从小时随父亲入宫第一次见到舒郁就喜欢他,他是明月,是高不可攀的太子殿下,今日他跪在眼前乞求自己,她喜欢这感觉。
“我愿意留下来,我愿意跟着你,只要你放了舒林。”舒郁问她,“可以吗?”
她看着那张脸,弯腰托住他的脖子,一口就吻了下去,吻他冰冰凉的嘴唇,低低道:“这可是你自己心甘情愿的,恩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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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场大火整整烧了一夜,舒郁的父亲,母亲,兄弟姐妹,除了舒林没有一个得以幸免,全烧死在大殿中。
她将舒林留在舒郁身边,将舒郁安置在这大巽皇宫中最大的宫殿里,那宫殿叫菁华殿,是舒老头自己住的。
她一个人住着寂寞,便抱着舒郁住了进去。
她忍了四日,在终于一切稳定,她盖了国号——云鼎,坐上那龙椅的当天夜里才将舒郁剥光了按在榻上。
她要开他的肌肤,噙着他的喉结,听他细微的喘息着,觉得这天下再也没有这等美妙之事了,坐上龙椅都不如这一刻。
但当她再进一步时舒郁忽然哭了,在她身子下无声无息的哭了,消瘦的肩膀一颤一颤的,她伸手扭过他的脸,他满脸的泪水和冷汗,眼睛里有恨有恐惧有不甘,就是没有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