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中,去云站在一旁,正无聊地左右打量着香炉中冒着的轻烟时,忽然记起今日忘记点主子最喜欢的木槿香了。
他连忙想走去外间换一炉子香回来。身形刚一动,却听到上首那本来低头批着奏折的人问了一声:“去哪里?”
他吓了一跳,连忙笑着说:“主子,奴才去换香。”他没敢说换什么,以及因什么换,只因最近主子脾气一直不好,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能让他生气半天。自然地,他也没有少挨骂。
“这点子小事,怎么要你来做?底下的人呢?都死绝了吗?”那人低着头,批阅着的手依然没有停。
去云顿了一下,转身放下香炉道:“他们.......”他支吾了半天,都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不过,主子身上的怒气,他倒是很明显地感受到了。
细想了一回,今日也没有什么人做错说错什么,怎么又生气了呢?!
“如今你这个内务大总管也算辛苦了,不仅朕应该知道的消息你要照顾,而且连香炉这样的小物件你都要照顾了,是吗?!”莫然猛地一掷手中的笔,翠玉笔杆落地后应声而短,狼毫笔头上 的点点朱砂滚落在玉白地面,红得像血。
去云从没见过主子对自己发这样大的脾气,自然吓得脸色唰地就白了。他反射条件般地跪下对着主子磕头道:“奴才不敢!若有半点僭越的心,主子就让奴才不得好死!”
“你倒知道僭越了?那你说,为何宁焕之潜入到阿清身边的事,你使人先将消息瞒住了不报与朕知道?!”莫然腾地站起来,指着一直磕头的去云怒声喝道。他虽然一身轻便长衣,可帝皇的霸气却让去云越发抖得厉害。
“奴才......那日本想要报的,可后来就混忘了。是奴才该死,是奴才该死!”去云狠狠地扇着自己的耳光,心里却有苦说不出。
那日是太后找了自己去,用家人威逼利诱今后不许再说有关苏清雨的事,可谁知皇上竟知道了。
莫然冷笑一声,道:“忘了?!若拿着你家人的命在前头,你恐怕就不会忘了!”
去云惊恐地看着莫然,原来他什么都知道了!早知如此,便是舍命也不该帮着太后的。
他哭丧着脸,不断叩头道:“皇上好歹看在奴才服侍多年的份上,饶了奴才家人吧!那日是太后捏着奴才家人的小命,奴才不得已才这样做。奴才这么多年来,一直对皇上都是忠心耿耿的啊!”
莫然冷冷地看着他一直磕头,良久才冷哼了一声道:“贪生怕死的小兔崽子!若不是看在你多年服侍的份上,朕还能留你到今天!”
去云又惊又喜,连忙再磕了两个头,道:“谢主子开恩!谢主子开恩!其实......其实姑娘那里,奴才虽然.......可是奴才已经找了贴心的人在那边埋伏着,一旦有什么动静,就立刻来报的!”
他擦一把冷汗,幸好当时只是口头答应了太后,但实际上他还是动用了自己手里的人,让他们都去苏清雨附近先藏匿着探听消息。不然今日可还怎么向皇上交代?!
莫然坐下,好笑地看着他道:“那叫黄三的,昨日已经被那人发现,今天一早就死在他家里了!你真以为朕不知道?!”
看着去云有点惊慌却更多是崇拜的眼神,莫然脸色恢复了平日的冷漠,朝他扔下一块铁牌,说:“就凭那些下三滥的人能做什么?!叫宗隼亲自去!”
去云心里嘀咕,黄三是江湖中排名前三的杀手,才不是什么下三滥。要不是他被人抓住*的弱点用美人计诱杀,普通人轻易能近得了他?!
可是,当他看到手中的铁牌,就忘生气了。这铁牌可是动用隐卫才能用的号令,宗隼更是皇上身边的第一隐卫。当日若不是与梁逍达成协议,在战事未完之前,谁也不能私自带姑娘回身边,恐怕皇上早已等不及了。
可他始终不明白的是,梁逍怎么就如此笃定楚瑜不会动姑娘分毫?皇上如此睿智的人,为何会被梁逍说动呢?
他思虑再三,小心翼翼地问:“主子,其实您真的相信楚瑜吗?”
看到莫然凝视远方的神色,他后悔自己为何还是这么该死地不长脑子。他如何不知道这些日子以来,没有那个甜甜叫着“然哥哥”的姑娘,主子是如何度日如年。
刚想安慰主子几句,没想到莫然倒先开了口:“去云,你爱过人吗?!”
去云脸色一红,弱弱说:“没有。”
“若你爱过了,便会知道。只要她能在你身边,哪怕发生了什么事,都无所谓了。”莫然依然看着远方,但语气却是从没见过的寥落。
“你去吧。”去云得了这一句,连忙转身走出去。刚走了两步,忽然听到身后那人缓缓说了一句:“今后别那么笨,随便就上了当。说出去惹人笑话。”
他身形明显抖了一下,加快脚步跑了出去。
--- --------------------
夜里。
侍女翠儿轻轻拉上房门,转身却吓了一跳。可她见到来人,却连被吓着的表情都不敢表露,只是敛眉道:“四殿下!”
虽然不敢有一丝不敬的表情,可她心里却暗喜,怪不得她们都羡慕自己能过来服侍这屋呢,原来她们说能常在这看见殿下,是真的!
若能让这在郝国一手遮天的男人注意自己,要是他当真如坊间那般所说是皇位的不二之选的话,日后当了皇帝,到时自己即使是个贵人,一辈子的荣华富贵也不在话下了。
翠儿福了一福,道:“回殿下,姑娘睡下。要不,让奴婢送殿下回去?!”
这话柔中带媚态,加上她长得娇小柔弱,真是我见犹怜,但凡男人也许都会忍不住对这种小鸟依人般的女子心存怜惜。她也正是自持有这般天资,往日不屑一众小厮侍卫的示好,心心念念要仗着这本钱找个有力的靠山。
只听得男子带点冷冽的声音在她头顶轻笑道:“怎么?你竟猜到本皇子的心思了?!”说着,一根修长白希的手指便轻挑起她的下巴。
凭着女人的直觉,翠儿如何不知道应该好好利用这难得的独处机会?就着那手指,她顺势抬头,强忍着因那张俊逸容貌而起的惊艳,她努力让自己的眼中略略带了点莹泽水光,让自己看起来更是娇艳无比。
男子见她没有回答,挑眉问:“唔?!”
见这权势倾国的男子竟正眼瞧着自己,她心里知道这是一辈子都不曾遇过的好事找上门了。心越发跳得猛烈,呼吸也开始急促,她却稳住心神,柔媚道:“奴婢不敢乱猜殿下心思。见殿下日夜操劳,奴婢斗胆,只是觉得心疼。”
“你倒知道心疼我?!那你说说,你觉得本皇子是怎么样的人?!”男子笑了,那看起来飘逸如仙的笑意让她简直神魂颠倒
见男子似乎对自己有了兴趣,翠儿狂喜,忙说:“虽然奴婢是昨日才调过来的,但平日总听说殿下日夜为国操劳。”她含羞瞥了男子一眼,“今日一见殿下,果然最是让人敬佩。”
听了她的话,男子笑意更浓。用白希修长的手指在她唇上轻抚了两下,他眼波似水:“这小嘴倒会讲话。是什么人将你调过来的?”
被这么明显的*弄得满脸霞赧,翠儿更是欲拒还迎。知道自己快要成功了,当下也不顾得害羞,她忙应了说:“那日英总管见姑娘身边还缺个人,就将奴婢调了过来。”
满府丫鬟为了能近这个男人的身边,哪个不是争着给那专管下人的英总管送礼?幸好她把心一横,投怀送抱让老滑头尝了甜头,不然哪有今时?!虽也有不忿,但若要比起这尊贵男人的*爱,那点子小事完全可以当被蚊子咬了。
看着眼前的男子“哦”了一声,她心想即使男子不将她带回房去,也会将她先放在身边伺候着了,不枉她当日在老滑头身上作了这么大的文章。
心里正狂喜,可是没想到,男子却忽然将脸一冷,刚才笑意正浓的脸转眼就冷得比冰还寒。翠儿不禁呆了一下。随即听到男子轻声吩咐身后人:“去将英武叫来!”
当下看见男子的近身侍从叙遥转身离去。转身间,叙遥似乎有意无意对自己投来一瞥,那一眼中竟全然是鄙视不屑。
她愣了一下,心里依然抱着一点希望:他是把英总管叫来吩咐将自己换在他的房中吧?!
只须臾,翠儿便见英总管气喘吁吁地跟在悠悠走来的叙遥身后。那人虽然叫英武,可浑身贱肉横生,一脸凶相。
一见男子和他身后的翠儿,他愣了一下,忙习惯性地挤出献媚的笑。这一笑不打紧,脸上那双绿豆眼几乎都被肥肉挤没了。与他面前那神仙一般的俊逸男子比起来,更是让人作呕。
英武刚拱手想弯腰拜下,却见男子眉头轻轻一皱,便听得叙遥喝道:“想吵醒姑娘是么?!跪下!”英武吓得脸色发白,连忙跪下,只是这次不敢再作声。
翠儿一惊,连这样也怕惊扰了姑娘歇息,可见殿下极*姑娘是真的。只是姑娘虽是倾国倾城之貌,可记性极差,脾气又好像小孩子只爱玩爱笑,哪及得上她有女人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