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凝阁右侧偏殿,忙活了半天的白司仪终于歇了下来。
“主子,您听,那边儿越喊声儿越大了。”素心端了杯香茶放到桌前,伸头往殿外看了一眼,一脸的兴灾乐祸。
“喊去吧,管她做甚?喊歪了鼻子也不于咱们相干!”白司仪拿着一本‘诗经’端坐桌前,头不动眼不抬,淡淡的回。
“主子,您说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陆司帐……这也磕的太寸了吧!”素心抿着嘴,肩一耸一耸的,回想起刚才陆司帐那倒霉样儿,她就觉得有趣。
“什么寸不寸的?不过是有人想让她寸而已!”白司仪用手翻着书页,眉眼间似不经意,语中却仿佛带着注定:“人啊,最忌得志便猖狂,皇上还没临幸过她呢,就端起宠妃的架势了,这回可好,端翻了吧!”
白司仪瞄了一眼窗外,玩味的笑:“不过,我到是没想到那苏司寝下手这么狠,一脚就断了陆司寝的后路。”
“主子,你说刚才苏司寝是有意绊陆司帐的?”素心瞪大眼睛。
“有意没意的我不敢说,不过,能从冷宫爬出来的人,不可能被轻飘飘的推了一下就昏过去了。”白司仪抚着雪白的书页。
“主子,那,咱们怎么办?”素心犹豫着,说实话,她是很讨厌总无原无故挤兑主子,对她拿架子的陆司帐的。她倒了霉,不得不说,素心是很痛快的,她刚才还想着要给苏司寝摘两朵儿花,感谢她一下呢……
“怎么办?什么怎么办?素心,我告诉你,咱们啊,什么都不办!”白司仪失笑,点了点素心的鼻尖:意味深长的说:“鹬蚌相争,渔翁才能得利,这局面,对我正好。”
“哦?哦!”素心茫然的点了点头,似懂非懂。
不同于白司仪主仆俩在房里玩儿稳坐钓鱼台,翠凝阁左侧殿里,陆司帐的恨意几乎快冲破天际了。
坐在妆台前,陆司帐看着菱花镜里的自己……人还是那娇娇俏俏的人,眼还是那秋水灵动的眼,可那被一块长方白纱绑的结结实实的鼻子,却生生的把一张小脸分成了两截,平塌塌,透着血迹,即丑陋又怪异,在配上陆司帐浑身散的快实体化的怨气,生生把侧殿从盛夏时分冷冻成了万里冰封。
“主,主子,该,该喝药了。”八巧双手托着汤药从殿外走进来,怯生生的瞄着陆司帐,用细若蚊蝇的声音提了一句。
“喝,喝什么喝,我现这个样子,有什么喝的?”陆司帐狠狠的把菱花镜扫到地上,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
‘啪’的一声,菱花镜摔的四分五裂,碎片飞溅乱散,把八巧吓的一颤。
“主子,这药是太医特意吩咐的,说是对长骨有好处。”所以,您还是喝了吧!要不一直这样可不就完了?看着陆司帐那张扭曲可笑的脸,八巧把未尽的话硬吞了进去。
手里的汤药漆黑如墨,瞧着就很苦,可八巧却觉得,这药肯定没她的心里苦。花了那么多心思,孝敬了几乎所有的积蓄,才挪动到陆司帐身边当差,为的就是有机会一步登天……
可是,鼻子都拍平了!太医都说没个一年半载的恢复到原来的样儿!一年半载啊,皇上恐怕都大婚了,陆司帐还争个毛的宠啊?要是连陆司帐都淹没在后宫泱泱美女中,那只是伺候人的她……
八巧丧着脸,嘴里跟生嚼了黄莲似的,从嗓子眼苦到脚后根。
“主子,您还是喝药吧!”只有脸好了才有以后啊,八巧苦口婆心。
“拿来。”陆司帐咬着牙妥协了,她到底不敢跟自己的脸过不去。接过碗,她一气把汤药灌进去,苦的整张脸都在扭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