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个梦想,就是有朝一日,我们,可以跨过那条绵长的辽河。那里有肥沃到发黑的土地,那里有数不清,看不尽的森林。”
城下的百姓眼睛有了一丝动容。什么是能够打动中国老百姓的东西,千百年来不变的,唯有土地。肥沃到发黑的土地啊,那得有多肥沃?
杨帆继续灌输着城下兵民的梦想,“我有一个梦想,那就是有朝一日,我大明的旗帜,可以高高飘扬在松花江的源头!那里遍地是婴儿手臂粗的人参,那是什么,是黄金都买不到的珍品!我们可以坐在一起,打上几只野鸭,炖着人参,一起喝酒吃肉。”
城下的兵民似乎已经在憧憬那种生活。底下不再有窃窃私语的声音,大伙儿都抬着头,看着杨帆,似乎从杨帆口中讲出来的生活,那才是活下去的意义所在。他们的眼里已经充满了期待,恨不得现在就跨过辽河,驰骋在那辽阔的东北平原上。
“但是。”杨帆的语气一变,变得低沉,“那老祖宗留给我们的沃土,却长满了荒草,建奴的牛羊马践踏在黑土地上。原本应该种上金黄金黄的麦田,却被当成牧场。那群可恶的混蛋,骑着用我们黑土地养肥的马,还来抢我们的粮食。这还是人干的事吗?这还是人干的事吗!”
城基很低,所以即使杨帆站在所谓的城头,还是可以看得到城下百姓的怒色。希望不是最好的兴奋剂,因为过了那个兴奋劲,接下来,看不到希望,那是比绝望更绝望的事情。所以,与其让下面的人憧憬,不如打破那希望,只有恨,只有悲愤,那才是长久的。
一种恨,可以延续很久,甚至世代延续下去。
“太可恶了!”底下终于有人被杨帆的话触动了,“真是太可恶了!”他是被抓来做壮丁的,原本还在种地,就被这么抓来修城墙。心里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现在都化作了对于建奴的愤恨,是他们,是他们把我们原本的生活打乱。
“我要杀了他们!”
下面开始有些激愤的声音,呼喊了出来。
看着这些还有抗争性的兵民,杨帆提高了一个声调,呼喊道:“我们筑起城墙,就是为了抵御他们的侵略。你们之中,有的可以做杨帆的叔叔伯伯了,那么,请你们想一想,想一想凌河城后方的妻儿,想一想他们。”
“还有的,和我年纪相仿的同辈们,想一想城后面的爹娘,甘心让建奴的铁蹄踏过凌河,甘心让那群狼子野心的东西烧杀抢掠我们的村庄吗?”
“如果你,我能,我甘心。那么,你连一个作为丈夫、作为人子的资格都没有。这样的人,还用存活在我们大明的土地上吗?”杨帆怒吼道,“现在,想要逃回锦州城,或者逃到宁远,甚至更远的地方,还来得及,我给你们一个机会,马上从我杨帆眼前滚蛋!”
后边的祖大寿,何可纲,原本还听得有些心潮起伏,连他们,也被杨帆带动了起来。但是听到那最后一句,吓得回过了神,麻蛋的,这子总特么在关键的时候出幺蛾子,这壮丁跑了,谁来修城?祖大寿真想给杨帆一个耳光子,你特么叫老子拿头来修城吗?
他不敢想象,两万壮丁,撒开脚丫子跑出城的样子,一旦真出了这桩子事,这大凌河城也用不着守了,自己提溜着脑袋回顺天府去吧。杨帆啊,杨帆,老子上辈子欠了你什么?祖大寿缓缓走上前,想看看跑了多少人。
城下很安静。祖大寿心头一凉,拔凉拔凉的,这是都跑光了吗?老子就特么最贱,叫这祖宗干什么呢,动员个屁啊。拿鞭子抽,还不照样修好城,真是最贱。他叹了一口气,缓缓睁开眼睛。当他睁开眼的时候,连他自己都不敢置信。眼前这一幕,似乎太……太特么狗血了。没有一个人,没有一个人走出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