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不可能……”小丫头承受不住这个事实,踉跄了几步,勉强靠着柱子站稳。
回忆如潮水般涌来,一阵剧烈的疼痛直击脑海,那些被她忽略的片段,顿时清晰的跳入眼前。出事的前一日,她睡得很沉,很沉,隐约间听到有人在耳边喊她的名字,甚至还大力的摇动她的肩膀,试图把她叫醒。可是她太困了,眼皮都睁不开,只转了一个身,又陷入了黑暗里。
她一直以为那是一个梦,不曾想,却是个真实得可怕的现实。她怎么会那么蠢,居然睡得那么死,就这样错过了他们一起远走高飞的机会。
“怎么不可能?还是我亲眼看着他被埋进后山里的呢。”管家歪嘴一笑,一副不把她气死就不罢休的模样。
这个丫头明明还活着,却躲起来不见他们,害他们整个村子都以为这一场天灾是命运的报复。只是说说两句,已经是便宜她了。
“不会的,我不相信!”小丫头的眼里全是泪水,仿佛一个不小心就要溢出来,“我要去找他!”
该死的人应该是她,可是为什么最后活下来的人,却是她。是老天爷在冥冥中以他的性命换了她活下来的机会吗?原来,命运,是个那么残忍的东西。
小丫头夺门而出,脚下一绊,险些被门槛绊倒。她却一点也不在意,进了全力的向前跑,甚至连两只鞋子掉落一旁,也不去理会。
杨天玥心中终是有些担忧,正想追上前劝解一番,一转身,却被莫儒歌的长臂拦住了去路。
“够了!”不怒而威的语气,让杨天玥收敛了往前冲的趋势。
莫儒歌陪她的“任性”折腾了那么久,直到现在才出声制止已是奇迹,她的确不应该再管下去了。
小丫头的出现,让报应一说不攻自破。众人惊醒之余,不忘来讨解药喝,就连那地上还未来得及熬成药汁的黑苔草,也被一抢而光。李家村中毒一事,总算尘埃落定。李陵自知有罪,专程上门领罚。莫儒歌念其怜爱百姓在先,故而决定从轻发落,李陵也禀明,运河完工之时,就是他上京领罪之日。
了却一件心事,本是值得庆贺的事,可是杨天玥却始终闷闷不乐。眼看着容勐从奄奄一息恢复到生龙活虎的在后院里练剑,塔娜对她却还是那一副爱理不理的态度。
塔娜的性子直,敢爱敢恨,不出意料的话,塔娜定然在找机会想与她和好。正当她考虑着要不要建一个台阶让两人和睦如初的时候,房门外响起了尴尬的干咳声。
轻轻叩响门扉,杨天玥一声答应,塔娜便端着一个小白瓷碗走了进来。认识塔娜这么久,这么不自然的动作,还是第一次看见。眼神四处乱扫,脚步一点点挪动,扭捏的姿态让杨天玥忍俊不禁。
“找我有什么是吗?”杨天玥明知故问。
“看在你辛苦这么多天的份上,本姑娘亲自下厨给你做了碗牛奶糕子。”明明是在对她说话,塔娜的身子却一直面向相反方向。
“谢谢。”杨天玥客客气气的道谢。
塔娜是北方姑娘,所擅长的自然是北方的食物。只不过,在北方的部落里,吃的是羊奶做出的羊奶糕子。南方并不放牧,没有羊奶作为原料,但是这牛奶也是极为稀罕的东西了。
“谢谢就完了?”塔娜不可置信的看着她,“你知不知道,为了这碗牛奶,我费了多大的力气。好不容易在乡下找到养牛的人家,那老伯还死活不肯同意我挤奶,我可是砸了三十两银子才买到的!”
像他们的大草原上,牛羊成群,羊奶牛奶遍地是,根本就不值几个钱。到了江南可好,同样的牛奶,却让她下了血本,越想越觉得窝火。
杨天玥似乎根本没在听她的诉苦和抱怨,小勺子舀起来细细品尝,果然美味,“真好吃。”
塔娜被无视,顿时气得目瞪口呆,但再怎么生气,她也没忘记自己此行的目的何在。
“对不起。”语速飞快,塔娜扭过头去,不去看吃得真欢的人。
在杨天玥听来,那含糊不清的三个字却尤为可贵,“吃人家嘴软,拿人家手软,我都吃了你的牛奶糕子,能不接受你的道歉么?”
塔娜也不笨,知道这是杨天玥原谅了她的意思。心情愉悦之下,咧嘴笑开。
江南已是迎春归,皇宫深院里,却还没从冰天雪地里走出来。烛火摇曳的房间里,两个身影倒映在墙上。一个负手而立,一个抱拳半跪。负手而立之人抬手一挥,半跪着的人重重一点头,瞬间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