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此船相比,哪种船更快些?哦,说错话了,那般大船自是不能同这小舰板相比,我意思是说,若是只比脚下此船慢上不太多,不,三成,那也就很好了。能不能作到?”
兰乘云语调不由自主急促起来,几乎有些语无伦次。一个老海客,听到一艘好船,那就正如赌鬼见到了牌九,再也挪不开眼光。如果那新造之船真的有脚下这艘快船七成的速度,他就不敢想像了——那样要比现在最好和最快的船快出足足一倍有余!
而且还是七百料。七百料要说也算不得多么大的海船,比那大的,近千料的船兰乘云不是没见过。但那是什么船?慢得有如龟爬,操纵又复杂,需要人又多,在速度的拖累下,这样大船跑不得远,完全不实用。
是以现在的主流船只,都是六到七百料的船。载货量很不错,需要人手也相对少得多,可以带上少量的补给就出航。如果现在出现一种新船,载得一样多,跑得却飞快,别人两个月的路它半个月就完成了,这会让任何一个船长红着眼睛喘粗气的。
“嗯。速度么,我想应该不会比这船低。虽然船没作出来,不过张东主那人实在,我信得过,他只要百分百的按照图纸来作,就可以达到这个速度。现在刚开始,不敢作得太大,先用几个小的让他试试手,以后熟悉了,就能上大吨位的了。”
“什么?!”兰乘云以为自己耳朵听错了。跑得一样快,而且还是小船,只是用来练练手的小件——七百料的船,只是用来练手?那大的又得多大?
如果不是对这少年已经熟悉,他作过的事也大概了解过,兰乘云绝对认为这家伙精神不正常。“贤侄,这事可开不得玩笑——此言是否当真?七百料,只是小船?还能更大?”
“当真。不过世伯也不能急。这事以现在手头的条件那是不成的,我个人估计最快也须两年多,那时真正大些的,有用的高炉建起,才作得出它需要的龙骨。现在在建的高炉小了,也太少,钢铁实在不足使用。”
兰乘云嘴张了几张却发现自己无话可说。能把将作监出身的大匠都震惊到的炉子,他还嫌小,嫌少,……他这颗心要多大,才装得下这许多东西?
“罢罢罢,贤侄,我不多问了,免得打击我……来,拿着这个,凭这只戒指,可去兰家账上,立时支取二十万贯银钱,无须凭证,当我老兰用船的船钱罢。”
从中指取下一个铜戒,中规中矩毫不起眼,戒面是个印章,正是兰乘云平日在钱庄调集头寸时所用的印鉴,直直塞进巩凡手中。
巩凡像是被烫了一下,只是缩手不迭,“那里要这么多!二十万,天,世伯你这是要显富么?乖乖,我要是有这么多,就什么也不干了,在家里数着玩就好,太烫手了,您拿着,这钱我是真不敢要,还不起啊!”
“哈哈哈哈。”终于惊到了这个神奇的小子,兰乘云只觉闷气顿扫,心神舒畅,再忍不住放声大笑。“若只是区区三艘七百料船,当然不值。你世伯要的,不是三艘,不是三十艘,是三百艘!越多越好,你只管去造了就是!”
“小子,你这大张着嘴巴的样子看着我挺爽。你啊,太小看我煌煌大宋,也太小看我们这些商人了。给你说实话,这钱算不得什么——三艘船,出海一次,就差不多了。光广州一地,多不说,百个海商我给你找得出来——这些人每人我租他两艘,抢破了头他也是租的,道理嘛,不用我说,你这精灵鬼自是知道的。”
巩凡大张嘴的样子真的有些滑稽。过去权力寻租那听得多了,再没想到这船造了自己用不到,直接租出去就是,——那是现钱!真要这样算,三百艘还真算不得什么,这些财大气粗的家伙几下一分,只有不够,再没有多出来的。
“再说了,我也知道你没钱了。孤身一人到了大宋,你又携得几多东西?有些要记念的,莫再卖了,留下给自己,以后也是个念想,有个牵挂不是。还有人家张东主,也不能亏了人家,就凭他嘴这般紧,连我都没听到新船修造的消息,就该多给些银钱,让人安心才是。”
“老兰这话是这个理。”任老爹也点了点头,“莫让人家老实人吃亏。另有,贤侄你既有如此大才,正当好好的大干一场才是,小里小气却是作什么?没钱就开口,有我们几个老家伙,总不能让你们去为几文钱作难,这算个什么事?
再有,老兰要的船上,把你们这是叫弩炮吧?全装上。海上不安生,多些保全的手段不是坏事。还有,这新船怕是驾船之法是否也不同往常?老朽虽不操船,但多少也懂得的——这要教出一大帮子新水手,那也是钱。少年,莫省,畅开去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