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这漫天尘土间,我翻遍了小屋各个角落,也还是没有一星半点发现,收拾的干净整洁,全然无人留下痕迹,而在这翻找中,我也终于懂了他的意思,聚散有时,何苦追寻。
有缘,总会再见。
这个杜丽娘,便如梦如幻的出现在我的身边,也在一场秋风后散去,许多年后,我又一次听到这个独一无二的音色,却是来自新罗皇帝的口中,缘起缘灭,真的神乎其神,叫人难以捉摸。
三嫂的孩子出生在一月后,连绵的冰雨下了整夜,第二日,便听到小侄儿降生的消息,我的虹儿终于有了玩伴,钟戟,折戟沉沙铁未销,侄儿这个名字,起的意味深长了些。
巴州的冬日没有大雪,没有腊八粥,没有火盆,阴冷潮湿的叫人难过,没有叫我祭奠一二的物事,若不是虹儿在那一日哭了整天,若不是府里声声哀钟,我却也忘记,那是东宫众人,以及我兄长的忌日。
我在宗祠斋戒食素三日,唯有那木鱼声,才能叫我有一点点安慰。
佛拢之后,有一丝光亮透进来,还有那声声脚步,看着拉长的影子,便知是三哥。
他恭敬敬香之后跪在我身侧,“钟家列祖列宗在上,钟栌在此起誓,定为钟家报仇雪恨,一雪前耻。”
他说的恳切铿锵,却叫我不知如何自处,若不是我,我钟家何苦至此?
“灵儿,你不许为此难过,害我钟家的,不是你,是如今高高在上的皇帝,是他的贪心,是他的阴谋。”兄妹同心,我在想什么,他总是知道的。
“可是哥哥,始作俑者其无后乎,我总是心里难安。”眼前的灵牌上面字字可见,我的父兄无不在其中,叫我怎么好受?
“大仇得报,心里便安然。”他想要扶我起身,“妹妹,我们要做的,不是忏悔。”
“我自然知道。”停下手中的念珠,“哥哥,钟家的大军,如今如何了?”
“二嫂在军中掌管,自然万无一失,只是因着父亲从来待他们不薄,重新招募来的兵士,竟然比从前还多出万众,如今都驻扎在惠通,那里地广人稀,三面环山,无人察觉。”三哥答道,“但是这么多人的粮饷,我钟府,实在供给不上。”
“三哥无需劳心,自然有人会如期送到。”我重重的叩头下去,爹娘,女儿绝不叫你么枉死。
挪动王府万金,阿泰不会不知,可是他不会过问,我便用着银两,供着我钟家的军队,等来余景荣的这一战。
巴州天险,自然易守难攻,但是巴中身侧的两州十六郡,却没这天险可依,不过三日,余景荣的快马行军,已经杀到巴州城下,阿泰已经喜不自胜,来同我道喜,“余家到底是征战多年,这么快,便拿下我们预定的州府,单等着迎他进城,便有两分天下之势。”
我怀中搂着虹儿,淡笑,“恭喜王爷,登基称帝,指日可待。”
“都是钟灵你的计谋好,我已经备下美酒佳肴,等着出去犒赏大军,钟灵可要同行?”他搂过虹儿,“也叫孩子,看看咱们的盛世天下。”
盛世天下?
离着这一步,还差许多。
我看着运送物资的兵士打面前走过,一眼望不到尽头,心下狐疑,“是有多少兵马?需要这许多的佳肴美酒?”
“余景荣的大军十万,皆在城楼之下。”阿泰笑着,“这些东西,可够?”
“也好,我便随你登上城门,去看看城下奔波劳苦的大军。”抱着虹儿整装出门,合上屋门的时候,我心中,已经有了计谋,他既然打下州郡,便该安排驻军,可是为何到巴州城下,还有这十万大军?全军汇集于此,他的心里,怕是打了别的算盘。
可是面上,我依旧欢笑着,车马前行,一路直到城门,阿泰扶我下来,“我扶你上城楼,可好?”
我第三次登上城门,却也是唯一的一次,运筹帷幄。
“王爷,我大军在此驻军已经一日,为何还不大开城门迎我们进去!”城下说话的人剽悍威武,势必是军中头领,阿泰笑道,“大军人马众多,一时间进城庆贺,恐惊吓城中百姓,如今本王已经备下美酒佳肴,单等着大开城门,送与三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