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傛哥哥说小笃有些功夫,可以照顾我,所以便不需他们陪着了,反正只有半月,我跟着王爷王妃,也没什么事情。”
姑姑一言不发,思索良久,“小笃此人跟着太子殿下多年,绝对不可信,此行,你必须多加防范。”
“他是傛哥哥的人,也不坏,有什么防范的?”我不解。
“宇文棠!”姑姑冷冷道,“你此行,一定要离他远远的。”
“我知道。”
说实话,傛哥哥似乎,对宇文棠不似从前那样亲热。
我只期望,他什么也不知道。
想出去走走,而经过梳妆台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这身打扮,其实,也不是不可以。
“姑姑,要尚宫局,这么办。”
手里揣着那块宝玉,我往流离园里来。
今夜闷热的很,月色透过层层薄云打下来,不那么透亮,有了愈多压抑的感觉。
他在那里等着我,却没那么欢喜,没那么开心,
“丫头,你来了。”他点一盏孤灯,坐着看我,“是那块玉吗?”
触手温凉,里面隐隐血纹流动,我递给他,“你知道吗,如果有一天,我们有一个人不在了,这半块玉璧的血纹,就会变成黑色,你说是不是很神奇?”
“我们的血纹可以渗下去,就已经很神奇了。”他看我,“有我在,这半块玉璧,永远都不会变黑。”
“我也是。”我把它贴身藏好,“以后这块玉璧,我会一直贴身带着,就像你陪着我一样。”
“我不要,”他有些生气,“我要你在我身边,什么金,什么玉,都不能代替,我要一个活生生的你。”
我笑他的幼稚,“我总是会回宫的吧?我总是要呆在芙湘殿的吧?怎么可能什么时候都和你在一起。”
“不,我不想你回东宫,不想你坐在大哥的身边,不想他对你笑,不想他炫耀,总有一天,你会跟我永远在一起。”果然他还是生气,生气他自己的无能为力。
“宇文棠,你愿意为了我,离开皇族,不要你皇子的身份,在山野,隐姓埋名一辈子吗?”月光朦胧,我淡淡问他。
我总会离开的,离开跟宇文家所有的一切,而他,是他的弟弟,我总是不能站在一个王爷的身边,永远不能。
“你以为,从打算奋不顾身的那天起,我还会贪恋这皇城里的一切吗?”紧紧拥住我,“傻丫头,我们唯有离开这些纷扰,才真的可以在一起,我怎么可以叫你背上不论的罪名,怎么忍心你叫旁人指指点点?”
“宇文棠,”我真的好感动,“我何德何能,值得你放弃所有的一切?”
“那没办法,谁叫我打湖水里把你捞出来呢?既然那时候就抱过你了,我总该对你负责的吧!”他猛地摇我,“你刚才叫我什么?”
“宇文棠啊!”我对你可从来没有变过口。
“不能叫我宇文棠!”显然很生气,“我自从醒了,可都是叫你丫头的!”
“你以前叫我什么?”我好像有点失忆。
“我当年可都是叫你名字的,偶尔呢,给你面子喊你一声小皇嫂。”他无奈,“你就对我没有亲热一点的称呼吗?”
傛哥哥,阿泰,浅浅,我该怎么称呼他呢?
我挠着头发乱想,“我喊你棠哥哥好不好?”
话一出口,自己已经恶心的要死,可是他很不满意,“傛哥哥,你都这样喊别人了,你竟然还这样唤我?”
“那,棠棠?”他吃一个男人的醋,总不会吃浅浅的醋吧?
“还水水呢?”他直接敲在我脑袋上,“不行!”
“那要人家怎么喊你啊?”我也很愤怒好不好,“这个也不满意,那个也不满意,混世魔王了不起啊!”
“这个好!”他意外的很惊喜,“这个称呼我很喜欢!”
“喜欢什么?”我什么都没有说唉,“你脑袋坏掉了?”
“混世魔王啊!”他咧嘴大笑,“以后你叫喊我魔王大人,那么你呢,就是本王的王妃了!”
“魔王大人?”幼稚的要死,“哪有自己给自己封王的?”
“你给我封的啊!”他得意的拉我起来,“走走走,夜深了,魔王大人去送王妃回家。”
魔王大人?
我看着他傻笑,他,就是我的小魔王。
其实,我才是那个魔头,收走了他的心,唯有我,才能给他安稳一生。
这一次围猎,父皇去的时候欢喜着,銮驾起行,一路的意气风发,而回来的时候,却已经气息奄奄,父皇说回宫的时候,也就到初雪了,而初雪的那日,他却已经看不着了。
父皇去的时候,嘴巴张张合合,他在呼唤一个人的名字,我们都知道,可是那个人,因他远走千里之外,再也不能赶回来。
此生,再不能相见。
楚国,真的要变天了。
起个大早,行李用物教给小笃打理,芙湘殿一行人进进出出,柔亦为我束好发上的冠带,整理腰间的佩剑,小路子领室宜进来的时候,已然惊呆,“这是哪家的公子?玉树临风貌比潘安呐!”
“那自然!”
我这一次,可是男装出行。
一声青蓝长袍,腰间是月青祥云宽边锦带,千条青丝紧紧扣起,发间唯有一枚白玉冠,额前有几缕不乖绝的青丝飞扬,更添了文雅,腰间佩剑生光,脚下是长筒鹿皮小靴,不知就里的望过来,只以为是哪家的公子呢。
“母妃为何这样打扮?是把花儿留着给室宜戴吗?”这些日子室宜的头发也已经及肩,每日里花儿朵儿惦记的很,我抱她在椅上坐好,“室宜,母妃要出去一些日子,你要听姑姑的话,好好识字读书,好不好?”
“是去围猎吗?”她眨着眼睛,“我听小路子说过的,你放心去好了,我会听话的。”
“那就好,听着,这宫里坏人很多,你只可以在芙湘殿活动,哪里也不能多走。”
“我知道。”点头如捣蒜。
你知道?你知道才好了!室宜这丫头,答应的越快,心里的小九九越多,我只好叮嘱柔亦和小路子,时时刻刻,都把她给我盯紧了。
果然这身行头招来不知多少杀人的眼神,车马齐备,宇文傛领着我出现的时候,臣子王侯,无一不是掉了下巴,我在父皇銮驾前抱拳道,“钟灵来迟,请父皇赎罪。”
“哦?”他赞叹着打量,“果然好看,我们钟灵,怎么样都好看。”
“父皇,钟灵要像他们一样骑马,才不要在马车里憋着。”我挥挥手中的马鞭,“父皇还没见过儿臣骑马的样子吧?”
“骑吧,骑吧,这身行头谁晓得你是女儿家?”他笑着看宇文傛,“都有些木兰从军的味道了。”
“钟灵总是别处心裁,”宇文傛抱拳,“父皇此行,要保重身子,却不可有所闪失。”
“罢,罢,罢,你年年都说同样的话,父皇唤没有老,还等着你们这些兄弟个个成家呢。”伸手握住宇文傛的肩,“便交给你了。”
父皇离开的那日我在想,他要交给宇文傛的,是这个国家,还是这些兄弟?
不过都不重要了,因为他,什么都没有守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