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母国指的是我们中原朝廷,所谓子邦是以往各朝遗民在中原之外建立的小邦。要说天下大势,势在人为。君子者,审时度势,借势造势。佛家也有因果之说。当初,太祖皇帝黄袍加身,享有天下,莫不是如此。黄袍加身,即位借势。厚待周室皇族大臣,即为造势。两者相加,谓之审时度势。然而,太祖皇帝矫正过妄,始有大宋今日之疲弱。今日大宋疲弱,朝野内外,变法呼声日益高涨。圣上由此借助商盟之力,开设商盟柜枋,发行交子,大量贷款,终使大宋渡过了国库空虚的难关。大宋今日国库亏空运作,也是一种势。这种势正是圣上所造。为此,势在人为。西夏、北辽能成为大宋大患,也是一种势。前人既能造势,圣上就能改势。”包绶品了一口茶,缓缓说道。
赵顼陷入了沉思,而包绶则不再言语,只是看着赵顼。这是要等赵顼消化他说的这些话了。
宋太祖当初只不过是一个殿前都尉检点这样的小官,而且自始至终没有什么赫赫战功。他本人根本没有夺取天下的想法。谁知陈桥兵变一起,他还在醉梦中,黄袍已经被披在了身上,已从孤儿寡母手里夺得了天下,太阳还没有落山而江山已定。
这在历史上是绝无仅有的。之前得到天下的,有的是由于割据一方而最终得到,也有的是揭竿而起夺得,有用征伐杀戮为手段的,也有以篡位或者逼迫禅让为手段的。可是说,这些人夺取天下,靠的都是自己的实力,只有宋太祖是靠别人的力量而得到天下,建立大宋王朝的。
所以,宋太祖登基为帝后,唯一在做的事情就是怎么样保证自己的帝位。自从石敬瑭把燕云十六州拿去送给契丹,成为国史上从未有过的耻辱,到周世宗时,快要把这个耻辱洗雪了。显德六年,三关大捷,契丹被吓破了胆。然而,到了宋太祖这里,就没有再继续北征,而是忙于内政,自我阉割起来。到了宋太宗时期,已经阉割得差不多了,最后导致宋太宗举国北伐失败。从此之后,辽变得夜郎自大起来,从而像对待奴隶和牲畜一样来对待宋人。
赵顼想到的是:既然当初宋太祖能创立这样的制度,造就大宋武功不彰,夏宋辽三国鼎立的局面,那么,今日我赵顼为什么就不能创立另一种制度,然后打破那个华夏统一大势尚未到来的局面呢?
想到这里,赵顼起身拱手道:“包教习之言,令朕茅塞顿开。如若朕要造势,教习可否助朕一臂之力?”
“愿为圣上分忧。”包绶跪伏在地,叩首道。
“包教习快起来。包教习有宰执之才,屈就一个军中教习之职实在大材小用。变法遭遇挫折,朝中动乱,督部的责任不可推卸。朕有意换掉督部尚书,只是苦无人选。包教习有先父包龙图包青天之遗风,给朕当督部尚书吧。督部尚书不是军职,这个升迁算不得违反军法。”赵顼拉起包绶,思索片刻,决定提拔包绶。
“圣上不可。政事堂制度规定,凡有亲戚者,不得共任政事堂之职。末将之妻是当今宰相文彦博的小女儿。”包绶不安地拒绝道。
“文彦博是你的岳丈?”赵顼惊讶道。赵顼没想到,士大夫们还真的快成一家人了。
包绶见赵顼十分惊讶的样子,点头称是。事实上,他今日的所作所为是文彦博、司马光一干人等早就谋划好了的。朝中大臣谁也见不着赵顼,但也并不是没有办法。
“政事堂的职位,朕会重新作安排。你先回营作好准备就行。”赵顼思量了片刻,决定还是用包绶。
“末将领命。”包绶拱手说道,随即退出了中军营房。
本来是赵顼是要与包绶夜谈一个晚上的,现在却是没有那个心情了。赵顼伸了伸懒腰,低头在御桌上挥笔起来。
不多时,赵顼,站了起来。对李向安说道:“让刘奇立刻来见朕。”
“圣上,末将前来听令。”没有几分钟,刘奇便来到了中军大营。
“深夜将明王招来,实不得已。你现在想办法用最快的速度让琼州的内阁成员和朕的十大骁将在除夕之前赶回汴京。”赵顼先客气了一番,接着便下令道。刘奇是明教教主,是一个武林高手,赵顼相信他有办法可以完成这件事情。
“末将领命。”刘奇拱手领命而去,没有任何质疑。刘奇的性格就是这样,对手下都是要求绝对的服从。而今,拜在了赵顼的麾下,他对自己也是这样的要求。不问为什么,没有任何迟疑,只管绝对服从并完成任务。赵顼对他这种风格也是欢喜得紧,现在赵顼手下缺的就是这种雷厉风行办事果决的人。
接下来的半个月,赵顼也雷厉风行起来。首先便是将龙卫军进行了裁并。将十四万人,裁撤五万老弱兵,一次性发给一年的兵饷,解职归田。赵顼许诺,所有人归家后,每人都会获得二十亩耕地。赵顼的软硬兼施,士兵们无不服从。龙卫军的编制进一步压缩,实力却得到了加强。剩下的九万人,三个军却没有任命指挥使,而是作为九个团独立存在,并且也没有任命将军。将军的职位是留给赵顼正在赶来的心腹十大骁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