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安对此心知肚明。好在张家素来风评不错,张灿的父亲、祖父和曾祖父,都是一心一意之人,家中也不曾有妾室。只有张灿的祖父、曾祖因老妻去世多年,有两个通房伺候着,这样不算什么。
张灿长辈和林安说起亲事时,曾言明,张家数代单传,就是纳妾其实也是生不出来个啥,因此林大丫嫁过去后,只要在张灿三十五岁前能生出儿子,他们就不会允许张灿纳妾收通房。如果真的生不出来,也会去母留子,让林大丫抚养那个孩子。
林安也是得了这个承诺,又思及自己定要考取举人和进士功名,也算是能为林大丫撑腰,这才同意了婚事。
不过林安虽把张灿叫来,却没让张灿住在他府里,而是让张灿和齐笙、秦修远,还有猎户一意要豢养的牲畜住在一起。
平日读书的话,二人都会到猎户的玻璃屋子里读书。
如此一来,原本兴奋而来的张灿直接傻了眼——因为就算是来了,他也完全看不到林大丫。
好在林安虽然深恨张灿将来会把自己贴心柔弱的妹子娶回家,但也不愿做棒打鸳鸯的恶人,平日里林大丫派人送来她亲自做的点心,林安都会分上那么一块两块的给张灿……
张灿自然是敢怒不敢言。
猎户在准备娶小秀才的聘礼,小秀才也在暗地里准备嫁妆——不过,是嫁妹子的嫁妆。
粮价虽涨,可是县城里铺子的价格却降了下来,林安看准时机,先后买了五个铺子。
五个铺子虽然都不是位置最好的,但也能算中上等。林安对此很是满意,直接把这五个铺子都划给了林大丫。
铺子有了,银票也有,还缺田地、良木造的床、布匹、首饰等。
田地的话,林安已经去县衙报备,说是要买连成片的百亩良田。
只是连成片的百亩良田不好买,只能等。林安也只好暂时不着急,慢慢等着。
首饰和布匹的话,因为要买的都是喜庆颜色,而他们还在孝期,林安也只能慢慢等。
至于木材……
林安叹口气。
他还没给林大丫找来木材,可是猎户已经托人从南边运来了上好的紫檀木,直接令人将木头送到了他的院子里来。
猎户的意思,林安就是不想懂,也只能懂了。
这件事暂且不提,林安却是揪着张灿和他一起读书。
张灿虽觉辛苦,可是一想到可以拿到功名后,和林大丫成亲,就又觉浑身都是劲儿,埋头苦读不提。
然而林安没有想到的是,他问了猎户,猎户也的确是如他所愿,今年至少是发生蝗灾的地方,没有再被收税,村子里人们虽苦,可是也都慢慢熬了下来——粮食不多了,大不了每天两顿饭,晌午那顿吃饱点,好干活,下午那顿吃稀一点,吃完就睡,睡饱了就不饿了,如此一来,好歹也能撑过这一年。
只要明年风调雨顺,他们就什么都不怕。
可是,村子里有地的人家不怕了,县城里做些小生意、在富户家里打工的人家,却是怕极了。
因为,粮价涨了。
整整涨了一倍。
朝廷欲要控制粮价,可是,怎么控制呢?
老天爷从前年开始就开始给人们使脸色,北旱南涝。朝廷为了控制粮价,已经开了两年的粮仓,到了今年,就算粮仓里还有粮食,皇帝既要打仗,又要稳定,也不敢再开粮仓。
如此一来,粮价岂能不涨?
粮价一涨,民心就容易混乱。
县城里已经出了好几起百姓哄抢粮食的事情了。
刘夫子派小厮来跟林安说,让林安下次去县城时,记得多带几个人,省的被抢,结果那小厮自己被人抢了驴子,抢了银子,衣裳还被扒了一件,几乎是逃命似的逃到林安家的。
林安奇道:“县城里乱成这样?没人管?”
小厮大哭:“林公子不知道咧,原先的县太爷跑啦!他早就想丢下咱们这里去升官发财,老爷说,他好容易得了机会,连下一任县太爷还没来交接都不管,直接就跑啦!”
林安:“……”怪不得能乱成这样。
小厮又道:“老爷说,让公子这个月都不要往城里去了,非要去的话,也要多带些人,家里也要留些人,莫要让姑娘小公子受惊。本来老爷还给公子写了几样功课,可恨那贼人连写了字的纸都抢,小的没能保住那几张纸。”
林安安抚了小厮一番,抬头看天,知道小厮就算赶回去,这会子城门也关了,便留小厮一/夜,令小厮明日和林家的家仆一起回去。额外还赏了小厮二两银子。
小厮感激涕零,捧着银子就高兴的下去了。
待到第二日,林安正在和张灿一起读书,就听门外有大动静传了过来。
张灿拧着头就想出去看,林安瞪他一眼,他才继续读书。
林安独自出去,正想问怎么回事,就见猎户大步朝他走来,然后宽袖下,捉住了他的手。
“莫急。”
林安不太明白这两个字的意思,转头看向原本应该回城的刘夫子家的小厮。
“你怎的还在这里?不是一大早就和林一、林二回县城了?”
小厮伏地大哭:“公子救命!华阳县、华阳县被南边来的流寇围住,老爷夫人都还在城里啊!”
林安:“流寇?哪里来的流寇?我只听说南边水患,有不少流民在城边徘徊,哪里来的流寇?”
小厮大哭:“流民反了,可不就是流寇?那些流民,先时还老老实实的。结果县太爷一走,也没人给他们每天施粥,那些流民里有人心眼活儿,干脆、干脆就趁着华阳县没有县太爷,直接趁造成开城门,涌到城内,反了!”
林安想到县城里的师父师娘,还有两个小师弟小师妹,胸口一滞。
猎户将林安的手捉住,却道:“不会有事。那些只是流民,不算流寇。流民素日吃不饱饭,他们成不了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