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珊宝接住杜月笙给他的票。点头答应了。从杜月笙的口气中他能猜到。这次杜月笙可不仅仅是为了叫他去看戏的。他一指正在埋头闷吃的众人:“要不大伙儿一起进去。也好有个照应。”
“沒那个必要。咱又不是要去打群架。”。杜月笙回了一句。众人吃完饭。簇拥着杜月笙从餐厅出來。然后众人或回车内。或在剧院门口站立。而杜月笙和袁珊宝。一起走了进去。
熟悉的舞台。熟悉的观众席。可杜月笙已经好几个月沒來了。他掐着自己的票。在服务生的引领之下找到了自己的座位。那不过是观众席最旁边临时加上的两把靠背硬木椅子而已。
“这剧场经理瞎了眼。竟敢让咱们坐这里。”。袁珊宝冲冲大怒。按照现在杜月笙的身份。怎么可以坐在这种地方。坐这里。完全就像个白蹭的。
杜月笙拉了拉他:“无所谓无所谓。这儿就挺好。”
两人坐下之后。袁珊宝终于也发现了不对:“月笙哥。这气氛我怎么觉得怪怪的呢。”
杜月笙点一点头:“稍安勿躁。一会儿就会见分晓。”
今天的曲目是《武家坡》。孟小冬扮的是薛平贵。袁珊宝长出一口气:“这剧我看过。‘一马离了西凉界’是不是。”
开场锣鼓响过之后。众演员依次登台。场内静悄悄的沒什么反应。观众都很漠然。这更加剧了杜月笙心中的疑惑。过不多时。孟小冬扮演的薛平贵登台。她刚刚开唱了第一句“提起了当年泪不干”。剧场之内终于发生了变故。
只见观众席上上千号人几乎不分先后。一起喝一声倒彩。这么多人一起喊出來。立刻压过了场上所有的锣鼓音和唱音。当真是如惊雷一样。
孟小冬被这齐刷刷的一声倒彩惊住了。场上所有的演员和锣鼓师傅也都惊住了。上千号人一起喝倒彩。非但孟小冬沒见过。任何一个戏子也都沒见过。她就在这声音之中愣在了场上。不知该如何往下进行。
杜月笙霍然站起。他的心有些揪紧了。孟小冬受此侮辱。是他所不能忍受的。此时此刻。他终于明白下午在共舞台黄金荣的心情了。而孟小冬受的委屈。远比那个露春兰大千百倍。
事情还远远沒有完。倒彩之后。所有的观众一起腾身而起。争先恐后的离了场。短短三五分钟的功夫。诺大的乾坤大剧院。就从座无虚席变成了空空荡荡。
杜月笙双拳不由自主的紧握。因为用力。他的指节都有些发白了。孟小冬还在愣神。不管她多么有名。终归只是个女孩。遇到这种场面。立刻慌了手脚。袁珊宝也愣住了。他脑子里忽然冒出一个奇怪的念头:这下终于有座位了。
场内的观众还有五个人。杜月笙和袁珊宝看着另外的那三个观众。那三人之中。两名随从。一名少爷。那少爷不是别人。正是下午被孟小冬严词拒绝了的窦琪斌。
窦琪斌一脸的坏笑。他慢慢的品了口茶:“孟老板。您倒是接着唱啊。梨园行的规矩。哪怕是只有一个观众呢。您也得打起精神好好唱。对不对。”
孟小冬气得浑身颤抖。虽说脸上画了油彩。但依然能看到她眼眶里面有泪珠在打转。杜月笙见此情景。又是心疼。又是气愤。他一双眼睛冷冷的瞟向窦琪斌。慢慢的走了过去。
窦琪斌脸上的神色有些疯狂。或者说的确切点。是有些变态。那是畸形的报复之后产生的快感:“今儿我就要你明白。你再大牌。终究也就是个戏子。我要你红。你就是天上的太阳。我要你倒。你就是墙上的芦苇。敢让我沒面子。那我就让你连里子也一起沒了。哈。响当当的孟小冬孟老板。一句唱词吓跑上千观众。哈哈哈。有趣啊有趣。”
孟小冬跺了跺脚。直接转身回了后台。杜月笙已经來到窦琪斌身边。他摘下头上的礼帽:“这是怎么一回事。”
窦琪斌见杜月笙仪表堂堂。穿着不俗。也就沒有过分冷落。他哈哈一笑:“怎么回事。窦少爷我今天买票包了场。愿意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你有福气了。沾着我的光看了一出好戏。怎么样。这比武家坡精彩多了吧。”
“有趣多了。”。杜月笙微微一笑。接着一个巴掌狠狠地抡了过去。杜月笙这是含恨而发。用足了力气。那一脸得意的窦琪斌。全沒想到眼前这个斯斯文文的体面人竟会像地痞无赖一样动手打人。他被杜月笙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得一个趔趄。几乎站立不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