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海生闻言,立刻将热情提高了几分:“哦,老朽眼拙,当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原来陈小姐是个大主顾啊,您先在柜台这边看好了样品。一会儿我让伙计去仓库给您提货。我们鸿源盛专做批发生意,保证一个小时之内给您备齐货物。只是糖炒栗子稍微有些麻烦,您得多等几个小时了。”
陈君容连忙摆手,刚要澄清,杜月笙大声道:“陈小姐,看您的装扮就知道您是高等的人,不会拿我穷小子开涮吧?”,接着杜月笙大声招呼店里的其余店伙计:“大伙儿都打起精神来呀,陈小姐可是财神爷,大家要好好招呼人家。”,一众店伙计轰然答应,喜气洋洋。
杜月笙嘿嘿一笑,他算准了陈君容不会拒绝。陈君容以后还要时常和自己联系,要是被店里的伙计看扁了,以后见面还何以自处?要是换了一般人,打个哈哈也就过去了。可陈君容是什么人?她可是不差钱的主儿,丢了钱也不能丢了面子啊。
果然,陈君容只得违心的含笑答应。刘海生领陈君容进了内堂,那是专门谈大宗生意的地方。杜月笙心中不住的回想着陈君容吃瘪的样子,越想越是高兴,仿佛六月里吃了冰棍一样舒服。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了,杜月笙在这所谓的“安心期”里面可谓吃尽了苦头。每日都是大汗淋漓,累得浑身酸痛。偏偏上海多潮湿,经常的细雨如丝,绵绵不断。杜月笙整日身上都是黏糊糊的,极不舒服。好容易等到这所谓“安心期”满了,刘海生的一席话又让他几欲暴走。
刘海生敲打着桌面道:“月笙啊,你知道么?这个安心期,是我杜撰出来的。我以前也教过一些徒弟,根本没有安心期。”,杜月笙顿时觉得自己似乎被耍了,他大声质问:“那为什么偏偏就要整我?”;刘海生摇头道:“不是整你,是为你好。你生性浮躁,我若不敲打你一下,怎么能收回你的心?”,杜月笙怒极,偏偏他对刘海生又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敬畏,只能默默的吃了这个哑巴亏。
刘海生特地放了杜月笙半天的假,准许杜月笙出去转一转。杜月笙立刻喜出望外,几乎是连蹦带跳的出去了。杜月笙站在鸿源盛门口,深吸一口气,感觉实在是美妙无比。他哪也没去,直奔大裕兴街后面的那排民房。
袁珊宝在这里租的房子,他在大张恒是伙计,是不能住在店里的。那胖子孙平就张罗着帮袁珊宝租赁了一间小屋。房子很便宜,每月只要五毛钱的租金。那是何三望破例从柜上暂借给袁珊宝的,约定从当月工钱里面扣除。
杜月笙一脚踹开袁珊宝的房门,那破破烂烂的房门被杜月笙一脚踹的嘎吱作响,似乎随时都有破开的危险。屋子门口朝北,终年不见阳光。推开门就有一股霉烂味扑面而来,杜月笙深吸一口气,摇头晃脑的道:“珊宝,你可真够腐败的啊,连屋子里面都有腐败的味道。”
袁珊宝正撅着屁股在床底下倒腾,猛然一惊,转过身来,脸上现出一丝慌乱之色:“月...月笙哥,你来啦?”,杜月笙双眉一扬:“你有事瞒着我对不对?”,袁珊宝尴尬一笑:“月笙哥,我怎么会瞒着你什么事呢?话说你今天怎么有空来我这里呀?”
杜月笙冷哼一声:“珊宝,你当我是兄弟不是?”,袁珊宝立刻点头:“月笙哥当然是我的兄弟啊,你是我的大哥。”,杜月笙开口道:“你小子一撅尾巴,我就知道你要往哪边飞。既然当我是兄弟,干嘛有事瞒着我?”,接着忽然坏笑道:“你该不是在撸管吧?”
袁珊宝愕然道:“撸管是什么意思?”,杜月笙不耐烦的道:“就你刚才那姿势,也不像是在撸管。说,你到底在干嘛。”,袁珊宝迟疑片刻,接着重重的点一点头:“月笙哥,我要对我自己做的错事负责,我要让咱们俩以后都过上好日子,我不要连累你!”
杜月笙听了袁珊宝这些着三不着两的话,并没有取笑他。他从袁珊宝的神色中可以看出来,袁珊宝似乎下定了一个很大的决心。杜月笙深知袁珊宝的脾性,袁珊宝表面上浑浑噩噩,但是这类人若是下决心去做一件事情,那真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
杜月笙沉住了气,轻声问道:“珊宝,你跟月笙哥说,你要做什么事情啊?”,袁珊宝沉吟片刻,指了指床下,然后闭上了门,又撅着屁股从床底下小心地搬出一个灰扑扑的木头箱子,递给杜月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