填充完毕后,火枪手随着号令再次出齐射,等着硝烟散去后,对面的明军无论死活都紧紧趴在地上,几个骑兵正簇拥着一人疯狂地向东窜去……
“近卫营,上刺刀!”
鼓声响起,近卫营士兵挺着刺刀整齐地向前走去,趴在地上的明军惊恐地看着他们一步步走进。
“投降!”
随着第一个喊出声,其他明军士兵也都清醒过来,
“投降!”
“投降!”
此起彼伏的叫喊声几乎压过闯军的鼓声。
数路明军皆告溃灭后,刚被提升为总兵的郁董也只好率领独木难支的宣武军撤退,他没有回中牟而是笔直向东直奔通许。
……
中牟,
“换马,快,快,快,”冲进驿站的明军顾不得喝水,朝着驿卒挥舞着手中的信件,一叠声地叫道:“八百里加急,快,快……”
“砰!”
回应这个明军的是一记来自脑后的闷棍,遭到这一击后,明军一声不吭地扑到在地,两个驿卒打扮的人跃上来,把他拖到屋后面去,打闷棍的那个人则捡起明军落下的信,看一眼,捧到一个在槽边喂马的人眼前。
那人接过来看了一眼信上面的印章,点点头:“确实是八百里加急。”
说着此人就小心翼翼地贴着边,在这封急件的侧面打开一个小口将内容掏了出来,看完这封信后他抬起头,冲着身边那群人笑道:“三总兵,十一副将,四万两千官兵,尽数被大人打垮,现在或降或逃、溃不成军。”
“大人威武!”
聚拢在马槽周围的驿兵们齐声喝彩,这些人是近卫营教导队成员,而为之人正是教导队队官陈哲。
随着大明财政败坏,河南的驿站大多已经废弃,若不是许平威胁开封,连这座驿站也不会紧急重建。听说河南巡抚亲临中牟督战后,许平就开始筹划攻击明军的通讯系统,陈哲自告奋勇,带着教导队伪装成明军,深入敌后突袭这个最靠近中牟的驿站。
在进攻这个驿站之前,陈哲已经查明本地的通讯状况,对整个塘报系统了如指掌。陈哲更挟持了几个驿卒的家人,在这些驿卒的帮助下,陈哲不费吹灰之力地控制了最关键的几处驿站,始终不曾被官府觉。
略一沉思后,陈哲取来纸笔,模仿着明将的口气,写了一篇含糊其辞的报告,它虽然不是一封捷报,但看上去写报告的明将仍在抵抗而不是逃之夭夭。写好信后,陈哲把放回信件袋中,把边重新粘上。做完这一切后陈哲把信件高高举起,对着阳光看了几眼,对自己的工作颇为满意——对方若不仔细查看,绝对看不出破绽来。
下令把信件送走后,陈哲就传令教导队集结待命。
一个多时辰后,送信的部下赶回,报告陈哲河南巡抚已经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接到报告后当着他的面就把信封一把撕开,根本没有留心是否有诈。
“要说这次我军对官兵塘报传递的攻击,还是有很多不足的,幸运的是,我们从事的是前所未有的大胆进攻,所以我们的敌人毫无防备。”在这次行动中,陈哲把种种不足都记录下来。根据许平的命令,近卫营教导队要集中最有想象力和出色的军官,虽然现在这种人才还不多,但陈哲每天晚上都会和这些教官们讨论得失。
教导队整队完毕,陈哲带着全队换上明军军装,骑上马浩浩荡荡地向中牟进。这一百人的队伍开到中牟城下的时候,陈哲看到大批士人聚拢在一起,正在饮酒作乐——这是河南巡抚高明衡组织的诗会,最近一段时间随着捷报频传,有不少河南士子来到中牟,向高巡抚献上他们的诗文。在这种节节胜利的背景下,在离前线也称不上很远的地方,与巡抚大人一起关注战事的行为,让他们觉得既有刺激感,又不失风雅。
陈哲看也不看这些郊游的人一眼,带着教导队径直开向中牟,路边的士人们还派出家仆来向这支小小的队伍打招呼,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后,有的人不禁有气:“这群丘八,真是太无礼了。”
但还有人表示宽容和理解:“这想必就是郁帅的兵,看看这气势,当真了得!”
陈哲的部队不苟言笑,全队人人昂挺胸,目不斜视,笔直地擎着旗帜,把战鼓敲得咚咚作响,虽然只是小队人,却散着凛然不可侵犯的威严。
进入中牟城后,陈哲立刻控制了城门,然后命令部下们脱下明军的军服,换上闯营的标志旗帜。
近卫营教导队向衙门前进时,城内的巡抚标营卫士还向他们行注目礼,沿途撞上的头两队中牟的衙役们,甚至掉过头来,走在骑在高头大马上的陈哲头里,给他鸣锣开道。
“肃静!”
“回避!”
锣鼓声中,陈哲看到中牟的百姓站在道路两边,仰着头向自己看过来,他还能听见人群里互相询问:“这又是哪位将爷?怎么带着兵进城了?”
不知道谁第一个喊了一嗓子:“是闯贼啊!”
转眼之间,刚才还黑鸦鸦满是人头的中牟街道,变得空空如野。百姓纷纷跑回自己的家,或紧紧关闭大门,或急忙搬出香案摆在家门口。只有那些心疼货物的小贩们,在逃走之前还不忘把自己的东西装上车,然后推着小车飞也似地从陈哲眼前跑开。
中牟四座城门,除了被陈哲控制住的那一面外,此刻已经被成百上千亡命奔逃的标营卫士们堵住。中牟地方文武,急切之间出不得城,就沿着墙梯逃上城墙,此时守城的士兵们,或逃回城中自家,或縋城而下,官员们顾不得体面,也纷纷抓起士兵们留下的绳索,把心一横就往墙外跳。
兵不血刃地占据衙门、粮仓、武库、军营等要害之地后,陈哲身边只剩下了不到二十人,他还分了十人出去:“搜捕河南巡抚,现在城里乱成这样,他跑不远的!”
望着满仓满库的粮食、银两和武器,陈哲不禁又想起了他的亡友——韩大可。
早在山东之战前,韩大可就认为新军的军情条例僵化、死板,教条而且不知变通,这腔调没有给他带来任何好处除了嘲笑。被杨致远从选锋营中挖掘出来以后,韩大可就在细心准备对军情条例的改革,他认为军情司不应该仅仅满足于收集情报,而应该主动起进攻。尤其是在山东之战这种情况下,两军在广阔的战场上对战,战线犬牙交错,韩大可认为积极探查对方的通讯系统并加以攻击,将会给本方带来极大的好处。
镇东侯对这几个学生的要求类似后世的论文,这份报告韩大可还没有来得及完成,而期间陈哲一直忙于准备他关于练兵的论文,只是在日常交谈中听朋友说起过一些。
这次许平和陈哲在这个问题上一拍即合,陈哲就回忆着亡友提起过的一些构思和设想,加以实践验证。比如用不起眼的小部队对敌人缺乏防备的指挥中枢加以突袭也是其中之一,这种战例在历史上并不少见,韩大可希望能将这些归纳总结,从偶然的灵机一动变成有意识的主动性作战手段:“韩兄弟,我今天的成功全是你的功劳,不知道你现在有没有感到些欣慰;我把你的构想,用在新军的敌人手中,韩兄弟你在天有灵,保佑我,让我能够为你报仇雪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