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徐光启身边总是聚集着一些西洋传教士,游文辉作为一个剃了短发的耶稣会修道士,也被朝廷官吏一致认定为利玛窦之类的西洋僧人,他曾经去过日本,还是在万历年间朝鲜倭乱时期,以他的大明臣民身份而言,在当时算里通外国的奸细,不过他跟着利玛窦入内地传教十几年,其身份丝毫沒有人怀疑。
这一时期很多中外天主教徒,都在中国日本进进出出,而大明王朝根本就不知道这些人在干什么,來自何处,可见当时的大明王朝,对于国门之外仅仅咫尺之遥的事物,也是完全满眼一抹黑,彻底地不了解。
护卫使团的锦衣卫千户还算尽职,派了手下一名把总陪同游文辉前往瓜洲探听情况、联络海匪,同时,还从扬州府衙找了一名还活着的衙役为他们带路。
这名把总是非常倒霉抽签抽出來的,名叫周翔,此人是世袭军户出身,进入锦衣卫是因为裙带关系,因为为人不够机灵才被踢出京师,被塞入此次南下招抚钦使队伍中去,这一回,又倒霉地抽签抽到下下签,不得不陪着那个西洋僧侣去海寇军中冒险。
两人都穿上一身儒服长袍,骑着两匹马出了扬州城南门,那名扬州衙役打扮成仆役,骑着毛驴跟在他俩身后,一路沿着运河岸边大道南下,这种打扮完全不伦不类,不像商人也不像游学儒生,任何人都会把他们当做可疑人物。
所以,他们三人在走了几个时辰后,就被路边突然冒出來的一伙身穿深蓝色短上装、打着绑腿、手持精良火铳的武装人员围住了。
这里距离瓜洲已经不到十里,已经是中华军游动哨的巡逻范围。
游文辉为尹峰做事好几年了,知道中华军中各种制服的形状、以及各种臂章、胸章包含的意义,抢在这伙哨兵头目发问之前,抢先拱手问道:“你们是台湾舰队陆战队第三哨的弟兄吧,麻烦通报贵部长官,我们有要事找他,”
那名锦衣卫把总一言不发紧张地抓着怀中短刀,衙役打扮的仆人躲在一边瑟瑟发抖,这景象非常诡异,这几名台湾舰队的陆战队水手都是个子矮小、皮肤黝黑的南方人,挺着上好刺刀的燧发火枪将三人围在中央,哨兵头目是一名上士什长,紧盯着游文辉的脸,用闽南口音的官话问道:“你是何人,如何知晓我军中的军衔等级,呵呵,尔等必定是官军奸细,……弟兄们,捆了他们,带回营地去!”
话音刚落,几名陆战队哨兵立即动手,用枪托将锦衣卫把总打下马來,缴获了他暗藏的短刀,游文辉高举双手,主动跳下马:“弟兄们,这位上士,请带我去见你家上官,……”
陆战队哨兵们冲上前,将三人捆绑起來,一名哨兵将短刀递给那名上士什长,说道:“短刀上刻有字,应该是京师锦衣卫的人,”
什长想了想道:“带到瓜洲城内去,让分舰队军情部的人审问,京师來的探子,我们管不了的,”
那名锦衣卫把总做官不行,但却不是傻蛋,虽然正在被人捆成粽子,此时清清楚楚地听到了这两人的对话,非常惊诧:这些巡哨小兵,居然都能识字。
瓜洲城内原大明朝同知署衙门,现在是第二台湾舰队第十分舰队老营所在地,刘香被手下人从运河码头紧急叫了回來,一边走进正厅、一边抹着头上的汗,对把他叫回來的传令兵说:“军情部又有啥事,我在码头正忙着呢,这次从扬州捞到东西太多,大家伙到时都有份……”
迎面有一名舰队军情部派驻瓜洲的主管在向他敬礼,刘香不敢怠慢军情部的人,赶紧回礼道:“怎么回事,是官军、噢,明军有动静,”
“这倒不是,是巡逻哨在北面距离扬州十八里的运河岸边,抓到三个人,形迹非常可疑,一直叫着要见到我军主管,其中一人,身上带有这些东西,”
刘香接过对方递來的几件东西,举起一块小小的玉佩,皱起眉头:“这,这不是,你们军情部的暗桩信物吗,此人现在何处,”
“三人已经分开关押在后院,”
“带路,我去见见带着这玩意的那个人,”
后院的临时监牢一打开门,里面一个灰头土面的中年人正捏着胸前十字架默默祈祷,刘香惊呼出声:“游先生,你如何在此,”
刘香其实是认识游文辉的:大约三年前,游文辉作为尹峰的私人画师、书记官整天跟着尹峰到处走,刘香这时在军校学习及老营作战部担任实习参谋,多次见到过身穿修士袍和儒服打扮的游文辉,游文辉同时也是军校中有关野外地图制图课程的教师,刘香上过他的课,两人算是有一层师徒关系。
两人一见面就互相认出了对方,刘香知道游文辉这样的人物出现在这里,必定是有要事,他赶紧把游文辉请进内室,然后,游文辉在朝廷和中华军之间牵线搭桥的任务基本完成了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