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公司职员被抓,难道沒有及时通知他们撤离,”尹峰在自己的内宅的秘密书房看着一叠资料,大为恼火地冲林晓道:“你管理飞鸽通讯线路已经多年了,这一次的撤离通知是飞鸽传书的吗,”
林晓无奈地点点头:“大多数地方,确实是用飞鸽传书的,川鄂甘肃实在太远,以前都是通过金陵商馆和汉口商馆转发,这一次沒來得及通知,沒有预料到的是,朝廷这一次查封公司分号的行动非常迅速,而且非常了解我们的公司分号布局,这也是沒办法的,大多数地方,我们公司的分号都已开办五年以上,无法保密的,”
尹峰想了想,无奈地靠在太师椅上:按照现在的通讯条件,根本无法快速及时通知到遍及全国的所有中华公司商馆,而且,以中华公司在内地的尴尬地位,也无法建立起能和朝廷匹敌的通讯联络渠道。
他忽然看见一脸倦容的罗旭日,忽然站起身道:“罗老,您來见我,一定是有事了,您在海澄的家眷沒事吧,”
罗旭日近來担任闽粤两地的商业主管,但他的倦容不是因为工作,他上前向尹峰深深一揖道:“罗某人这是來向您求助來了,船主,您一定要帮我救人啊,”
尹峰站起身,绕到桌子前搀扶起罗旭日,皱眉道:“怎么回事,难道那些被官府抓走的人中间,有您家的子弟,”
罗旭日忽地泣不成声,尹峰赶紧扶着他坐下,林晓在一边低声说道:“罗老爷的侄儿在京师被锦衣卫抓住了,”
曾瑞接着说道:“他被抓时,身上一份机密内廷奏疏抄件被搜到了,同时,我们好不容易安**皇宫内的一名暗桩内线-一名太监也暴露了,”
尹峰吃了一惊,他知道曾瑞、林晓这些年遵从他的指令,大力向朝廷各级官府安插线人间谍,但是沒想到军情部的探子居然都发展到皇宫内的太监身上去了。
……
原來在京师皇城的左面,每逢初四、十四、二十四三日,都要有皇宫内太监组织设市贸易,谓之“内市”,万历四十三年(1615)年底,张差梃击案发生之后,巡视皇城御史刘廷元等人上疏,请禁止内市,以消隐祸,同时在皇城以内四门,内臣出入必须接受检查,四门按时开闭,任何人不得借故阻挠。
万历四十四年年初,万历皇帝为此下诏:门禁本宜严密,令兵部及巡城科、道官随时严加盘查,厂卫巡捕衙门以及守门官员密切侦察,擒拿奸宄,内市因相沿年久,有助济需,暂不停罢,但任何人都不许持挟铜铁弓箭等物进入,违者必惩。
内市实际上是宫内宦官们可以公开收受贿赂的一个场所,也是各路商家结识内廷太监的好机会,因此这内市万一关闭,可就损害到太多人利益了,所以,在内廷太监们劝说下,万历皇帝沒有下令关闭内市。
罗旭日的侄儿罗璟是个落地秀才,属于那种自觉怀才不遇、眼高手低的士子,他多次考科举不中后跟着叔父出來经商,但是经商赚钱不能满足他的怀才不遇的功名心,因此成了某种形式的反政府不满分子,和徐鸿基相似,在察觉到尹峰的异样举动后,他主动要求加入军情部,经过短期训练后派驻京师福建会馆作为暗桩潜伏下來,中华公司在京师的商馆被查抄封闭后,他并未受影响,这一天乘着内市开市的日子,他收到不知何人发來的军情部密信,命令他去内市和宫内的一名太监内线接头,要搞到一份关于朝廷何时对台湾动手的机密奏章。
曾瑞和林晓都是在尹峰指导下开展情报工作的,而尹峰是情报工作的半吊子,他最多有着当年挖内幕新闻的那些经验--中华公司的情报网这些年为了起事造反,扩张的太过迅速,所吸收的人员太多太杂,这一回终于出事了。
罗璟毕竟是书生办事、眼高手低,作为潜伏的暗桩第一回出头露面办事,脸色紧张的发白、双手颤抖,他倒是和内线接上了头,拿到了东西,但是他的异常表现被锦衣卫守门的一名千户察觉了,结果就是他被捕入狱,连累了皇宫内的内线也被抓了起來。
这一次皇宫奸细案再次使得举朝震惊:中华公司的触角居然已经伸入皇宫,这简直是耸人听闻的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