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业晓得,崔浩虽然年纪轻轻,在揣度人心是高手,大概是因为涉猎广泛和家学渊源,段业非常善于扬长避短,人尽其用
崔浩说道:“大人,小可以为,沮渠罗仇,不能放,但是也不能再关了”
“喔?”段业来了兴趣,“怎么说?”
“大人,罗仇身上的毒,虽然葛先生竭力救治,但是恐怕也只能带病延年了,他身上的毒想断根,那是不可能的,而且之前,小可也跟大人说过,下毒的人,一定是沮渠罗仇身边的人,而以蒙逊的嫌疑最大”
对于这个判断,段业是赞同的,因为很简单,沮渠家里,有可能接班的人就沮渠蒙逊和沮渠男成俩人,别的人不会有一丝一毫的可能性
而动机也很简单,现在的形势,论亲长,男成占优,论声望能力,蒙逊更好,如果蒙逊能够想法子借助他人之手,除掉罗仇,仓促之下,他直接接班,成为族长的可能性很大
至于谋杀叔父,养育之恩什么的,段业可不认为蒙逊这种政客会考虑这些问题
因此,段业说道:“既然蒙逊是嫌疑人可能很大,我们又不能放回去,那可怎么办?”
“呵呵呵”崔浩笑了,“大人,放回去,是指的把沮渠罗仇交给沮渠部的人,那样的话会有几个麻烦,第一,我们无法解释为什么要抓他,过去我们可是否认的,这样等于今日否定昨日,对大人声望,对我们都不利,第二,过去虽然沮渠部族的高层,对于沮渠罗仇在我们手上心里有数,但是由于他们自己的原因,他们对此也没有宣扬,可是如果我们公开的把沮渠罗仇给送回去,那部族的普通百姓势必也会了解事情的真相,那我们和他们的仇恨就变成了全民族的性质,这对我们是不利的”
“说得好”段业很高兴,崔浩有一点让段业非常欣赏,那就是年纪轻轻,就能很容易,很精准的抓住事情的要害,清晰的分析出事情的关键,这一点对于幕僚来说,太重要了
崔浩受到鼓舞,接着说道:“所以大人,我的意思是,沮渠罗仇再留在我们手上,对我们不利,但又不能直接送给卢水胡,可我们,却有办法把这个难题抛给蒙逊”
“喔?”
“大人,您知道沮渠罗天吗?”崔浩说道
“沮渠罗天?”段业皱了皱眉头,“听起来,好像是罗仇的兄弟?”
“对”崔浩说道,“此人是沮渠罗仇最小的弟弟,其实只比男成和蒙逊大五六岁,从小他们算是一起长大的,感情很好,而罗仇对于这个弟弟,也非常疼爱,因为罗天可以说是罗仇养大的,俩人虽然是兄弟,但是关系和父子也差不多不过,我们得到的消息,四年前,罗仇和罗天不知道为什么闹翻了,从此,沮渠罗天就搬到卢水胡部落东北方一个小庙里了,再没有回到部族一次”
“这个事情,很有趣啊”段业摸了摸下巴
“大人,这个事情实在很神秘,因为过去,沮渠罗天在部族的声望也很高,您知道,这些草原部落,并不像我们汉人那样,遵循嫡长子继承,而是能者居之,沮渠罗天可以说是勇冠三军,对部下又非常和气,人也长得英俊异常,据说昔日是河西第一俊男呢,罗仇当时器重罗天,也是众人皆知的事实,如果不出意外,沮渠罗天接班几乎没有悬念毕竟在他们那里,兄终弟及的例子,可比父死子继要多可是他们居然就翻脸了,而且,我们在那里的人回报,说对这件事情,卢水胡部族的人,似乎都讳莫若深,都不太敢说,而小可却认为,他们越是不说,里面就越有文章可做”
“你说得对”段业很快赞同了他的看法,“这里面的道道不会小,我猜想,他俩翻脸,一定是沮渠罗天做了一些不太见的人的事情,被罗仇发现了,而低调处理,形同幽禁,这事儿也透着玄乎,但是我想,沮渠罗天,可能是解开很多疑团的钥匙,你要好好查一查”
“是”崔浩应道
“虽然还没证据”段业抱着肩膀,“可是,我总有直觉,这事儿啊,和沮渠蒙逊这小子脱不了干系”
“不错”崔浩接茬,道:“而且,很多卢水胡的人,其实现在之所以支持蒙逊,一个原因,是他们认为现在的蒙逊,很多做派,和当年的沮渠罗天非常像,都是睿智果断,都是待下谦和,也都是一表人才,很明显,沮渠蒙逊很多地方,在刻意的去学沮渠罗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