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他就是鸠摩罗什。
“施主既来,舍下唯有清水一杯,施主请进。”鸠摩罗什宣了个佛号,就像邀请老朋友那样,把众人请了进去。
简单自陈,宾主坐下,段业端起古朴的木杯喝了一口,顿觉这杯清水甜咧的很,不由抬头,鸠摩罗什笑道:“此乃雨水。”
“雨水竟能如此可口?”段业有些惊讶,后世雨水不能喝也就罢了,就算如今,雨水又如何能比泉水还要甘甜呢?
鸠摩罗什却是笑而不言,段业也就不再追问,二人坐而论道,说的却是儒法道之间种种事情,就像一场学术讨论一样。段业虽然没甚根基,帖子还是看过不少,而鸠摩罗什不必多说,西域第一圣僧,自然有料的很。段平等人竟然一句也插不上嘴。
待到一杯水喝完,也讨论的差不多了,段业终于进入正题,道:“圣僧,段业此来,虽为使者,其实步步危机,此行唯有一事相托,万望圣僧不吝携手。”
“段施主外有节下照拂,内有龟兹庇护,各位壮士俱都身怀绝技,如此若不能保全,老衲纵有薄名,又如何能帮得上呢。”鸠摩罗什却并没有应允。
“圣僧明鉴。段业此来,是为和议而来,大师虽不涉尘世,想必俗务也多有耳闻,如此议和,与龟兹百利而无一害,何必生灵涂炭,流血漂橹?”
鸠摩罗什只是微笑,却不说话。和尚只是个身份,很少有和尚,是完全的和尚。
看来得加注了,段业咬咬牙,道:“大师自天竺,翻译佛经数百卷,然天下识字者少,此其一也,印刷困难,此其二也,四海未一,此其三也,西域势弱,此其四也,大师可想,中原百姓,数十倍于西域,民间积蓄,数百倍于西域。若有一日,官家不禁法寺,悉以民间自决,佛经可刊行天下,如孔孟同,如是大师之名,于史册中,舍佛陀其谁?”
鸠摩罗什到底是高人,除了睁开眼睛,定定看着段业,并没有其他反应,而那衍生却是抓住了鸠摩罗什的袖子,一脸热忱。
“衍生,你究竟还是着了相啊。”鸠摩罗什爱怜的摸了摸跟了自己十年的衍生的脑袋,“天意如此啊。”
“师傅,衍生不明白。”衍生有些莫名其妙。
“你明白时,自然也就明白了。”鸠摩罗什却不再多做解释,而衍生更是摸不着头脑。
鸠摩罗什当然清楚,龟兹无论多富庶,终归是小地方。如想令佛陀的法旨颁行天下,圣光恩泽沐浴与天下人,靠帛纯,是不行的。靠吕光,也不行。靠苻坚?鸠摩罗什知道,也不行!
可是,难道这个参军就可以么?出家人多略懂相面之术,鸠摩罗什更是此道高手,只是这位段大人的面相,鸠摩罗什却是完全算不出来!难道那个预言,真的有可能应验?
明显鸠摩罗什已经心动,段业趁机加上最后一把火,“天下将变,山河有异,鼎之轻重,诚可问也,大师以为如何?”
悠长的宣了个佛号,鸠摩罗什缓缓的从手上褪下了一串念珠……
段业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