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李义府父子,还有他的女婿被带上来的时候,围观的百姓,还有那些来长安赶考的学子,顿时爆发出了一阵欢呼声。
李义府虽然脸色惨白,但是毕竟是经历过龟兹攻防战,见识过大场面的,总归还有些胆色,只是低头不言。
可是李泽春就不一样了,就在前几天,他还在享受着幸福生活,可是如今却要遭受凌迟这般的酷刑折磨,早就被吓得瘫软成了一团,裤裆里更是屎尿齐流,只顾着哀声乞命。
就连行刑的刽子手都看不下去了,脸上带着深深的鄙薄。
李义府也在一旁看见了,忍不住大声喝骂道:“竖子!死便死!又有何惧!”
李义府现在也想开了,总归都是一死,倒不如想开些,显得硬气一些,只可惜他的硬气非但没能给他带来围观百姓的叫好声,反而引来了一阵痛骂。
李义府也是深恨自己的长子,要不是这个其蠢如猪的儿子,他哪里会沦落到今天这步境地,原本攀附上了皇后武京娘,他的前途一片光明,现在全都被李泽春给害的没有了。
李泽春也知道今天断生理,听到李义府喝骂,他也不禁急了,也大声骂了起来:“老匹夫!都是你,都是你害的!你好歹也享受过了荣华富贵,死也就死了,可是我呢!?我还年轻,全都是你害的,要是你不贪财,如何会有今天!老匹夫!如今我们兄弟要和你一起遭受酷刑折磨,这下你断子绝孙了,都是你害你,老匹夫!我真恨不得亲手杀了你!”
李泽春骂得恶毒,就连那些围观的百姓都是一阵错愕,他们今天算是开了眼界,大唐以孝治国,论是哪一家,哪一派的学说,首重的都是孝道,可是如今这两父子四道临头,居然还反目成仇,尤其是做儿子的居然大骂自己的父亲是“老匹夫”,也当真是一桩奇闻了。
狄仁杰也在人群之中,看着李家父子的丑态,不禁暗暗摇头,心道:当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绪伦!我们走吧!”
杜耀辉闻言,诧异道:“怀英!这待会儿就要对这些恶贼行刑,你怎的不看了!?”
狄仁杰闻言,气笑道:“这有何好看的,你要是想看杀人,回去和找你自家兄长,让他带你上战场,自然看得到!血淋淋的,有甚好看!”
杜耀辉也猛地想到,待会儿凌迟的场面,可不大美观,顿时变了脸色,跟在狄仁杰身后,退出了人群。
“怀英!要是我说,你就是太厚道了!”杜耀辉突然抱怨了起来,道,“那一日圣上都要奖赏你!你向圣上求个官,想来也不难,怎的就退却了!”
狄仁杰笑道:“恩赏下来的官职有甚稀罕的,若是恩师知道我是萌恩入仕,心中定然不快,要想入仕,为国效力,就要凭真本事。”
“怀英贤弟说得好!”
突然身后传来了一个声音,狄仁杰和杜耀辉转身一看,见站在他们身后的居然是田迎。
杜耀辉当先皱眉道:“你这人怎的神出鬼没的,还偷听别人说话!”
田迎闻言,也不着恼,反而笑道:“方才听了怀英贤弟的豪言,在下也是情不自禁,方才叫好!”
杜耀辉对田迎没有什么好印象,在他看来天底下最能耐的人就是杜睿,可是偏生这田迎言语不俗,让狄仁杰都钦佩不已,杜耀辉不由得替杜睿嫉妒起来了。
狄仁杰连忙笑道:“田兄!不用理会他!田兄方才也去了贡院!”
田迎点头道:“自然是去了,今日严惩李义府父子这等乱国之人,在下岂能不去看看,如今恶贼得除,国之幸也!”
杜耀辉闻言,抢着道:“要是旁人见李义府父子死,击节叫好也就罢了,怎的你也叫好!?”
田迎笑道:“这位学弟何出此言?”
杜耀辉讽刺道:“你可是这一科,李义府定下的甲榜第一名,可是如今圣上降旨,却要重开科举,你这状元岂不是可惜了!”
狄仁杰闻言,皱眉道:“不得礼!”
狄仁杰斥责了杜耀辉,赶紧又对田迎致歉道:“田兄,我这兄弟失礼了!”
田迎笑道:“需如此,这科举被李义府这等乱国之人搅扰一番,纵然是当真被圣上钦点了状元之名,得来也不痛快,如今倒也好了,圣上重开科举,公平取士,倒让我又有了施展的地方,寒苦读十余年,不至于荒废了光阴才好!”
狄仁杰一直便相信田迎的甲榜第一,是凭借真本事考来的,闻言,也是赞叹道:“我辈学子就该如此!”
狄仁杰对田迎是真心的敬佩,不单单是敬佩其才学更是敬佩其为人,历史上的狄仁杰对有才学的人,一向都十分友善,从不曾心怀嫉妒,更没有过打压,他一生了不起之处,其中一点就在于他能、提拔、任用其他了不起的人物。
狄仁杰选拔人才是不拘一格的。有一次,武则天让宰相各举一个人来做尚省六部二十四司的郎中、员外郎这些官职,相当于后世国务院内各司司长,地位很重要。狄仁杰的,是自己的儿子狄光嗣。后来狄光嗣果然当上了地官员外郎,非常称职。武则天很高兴:“你就像古代祁奚一样,能举自己儿子为官。”
狄仁杰也能冒着风险举人才。契丹猛将李楷固曾经屡次率兵打败武周军队,后来兵败来降,有关部门主张处斩。狄仁杰却别具慧眼,认为李楷固是骁将之才,若恕其死罪,一定能感恩效节。这个提议也被武则天接受了,授以官爵,委派他专征契丹。果然,李楷固大败契丹余众,得胜而归。武则天为此设宴庆功,宴会上,武则天举杯对狄仁杰说:“公之功也。”
因为狄仁杰知人善任,而武则天也充分信任他,在短短几年之内,他的人遍布朝野。因为他为国举贤,并私心,而且所的确实都是人才,所以很多人后来一直任职到玄宗朝,位登台阁,成为朝廷精英。《旧唐书狄仁杰传》上说:“仁杰常以举贤为意,其所引拔桓彦范、敬晖、窦怀贞、姚崇等,至公卿者数十人。”
狄仁杰人才的时候,总是不遗余力。一次,武则天让他举一名将相之才,他举了荆州长史张柬之。武则天将张柬之提升为洛州司马。过了几天,又让狄仁杰举将相之才,狄仁杰曰:“前张柬之,尚未用也。”武则天答已经将他提升了。狄仁杰曰:“臣所者可为宰相,非司马也。”于是张柬之再被提拔为秋官侍郎,很快就当上了宰相。
也就是这个张柬之,在后来武则天病重的时候,联合了桓彦范、崔玄、袁恕己、敬晖等人,发动了宫廷政变,将李显上皇位,完成了所谓的“唐室中兴”。史书认为:“柬之果能兴复中宗,盖仁杰之也。”唐室中兴或许没有狄仁杰什么功劳,可是狄仁杰做到的这一点:“天下桃李皆仰慕,域中豪杰尽归心”,就已经很了不起了。
狄仁杰原本就觉得田迎是个大才,昨日在承庆殿的时候,就曾动过向李承乾举田迎的念头,只不过那个时候,他尚且是个白身,担心若是在李承乾面前贸然举的话,说不定会适得其反。
再加上狄仁杰觉得田迎的才华远在他之上,便是走科举正途,也照样能赢得机会,步入仕途,这才忍住了心中的冲动。
可是回到客栈之后,再给杜睿写信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将田迎给写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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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迎!”
杜睿手上拿着狄仁杰从长安寄回来的信,也不禁一阵纳闷,他前世通读二十四史,尤其对唐史的研究更是精熟,他可从来都不曾记得,历史上有过关于田迎的记载。
如果这个田迎当真像狄仁杰信上所说的那般人物,奈何时至今日,默默名?
杜睿的心中泛起了思量,可是很快也就释然了,大唐虽然不似魏晋,可是毕竟也承袭了一些魏晋遗风,民间那些有才学的名士,都喜欢隐居山林。
料想这个田迎也是如此,此前肯定是心仕途,只想逍遥避世,如今见大唐蒸蒸日上,也不禁动了尘俗的心思,前往长安参加科举。
不过,终归这个田迎如此得狄仁杰的崇,由不得杜睿不上心,历史上狄仁杰举人才的能力,可是出了名的,若非这个田迎果真有不俗之处,狄仁杰也不会专门在信中反复提及。
杜睿将信放好,对赶回来复命的冯照言道:“冯教师可曾见过这个田迎!?”
冯照回道:“这倒是不曾见过,不过此人遣返大比之时曾中的甲榜第一,为此杜小郎还曾出言讥讽过这田迎。”
杜睿闻言更是奇了,在他想来,狄仁杰已经是大唐历史上顶尖的人才了,再加上这么多年,他悉心调教,定然更胜历史上的那个狄公,谁知道突然冒出来了一个田迎,虽说遣返科举,有李义府父子弄权操纵,可是若是凭借真才实学的话,这甲榜第一也不是那么容易中的。
难道这田迎当怎如此大才?
对计划之外的人,杜睿一向都格外留心,大唐的政局在杜睿的心中就是一大盘棋,原本杜睿已经将棋局的思路都设计好了,大唐只要按部就班的走下去,就能永久强盛,可是突然蹦出来了一个旗子,将他的棋局扰乱了,也由不得他不留心。
“这个田迎究竟是何方神圣!?”
对杜睿如此留意这个田迎,冯照也是迷惑不解,在冯照看来方尽天下,就没有人能让杜睿如此的人物。
“老爷!这个田迎可是有甚不凡之处!”
杜睿没见过这个田迎,自然也不好做出评判,只得道:“我也不知道,只是总觉得有些担心,这个田迎出现的太突然了,原本默默闻,如今借着科举大比,突然一鸣惊人。”
冯照忙道:“可需要小人去探查一番!”
杜睿想了想,最终还是摇头道:“算了!静观其变就是!”
看了冯照的反应,杜睿也觉得自己有些小题大做了,毕竟历史因为他的出现已经被修改的面目全非,田迎的出现,或许也是他的到来,引起了蝴蝶效应,毕竟在杜睿的前世,像苏麟,秦束等人还不是一样默默闻。
若是田迎的才学当真如狄仁杰所说的那般,倒也是件好事,毕竟得益的是大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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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在江淮一带,一出大宅院之内,一个面目粗狂的中年人正在指挥着家人收拾行装,看样子是打算要举家迁移。
他的身量不高,但身材却极为壮实,两道浓眉,脸颊之上一道深深的疤痕,让他看上去有些狰狞。
“全都收拾好!明日一早便要出发,赶去长安了!”
这时一个稍微年轻些的男子走了过来,对着中年人耳语了几句,中年人的脸色顿时一变,道:“几时靠岸!?”
男子忙道:“那边传来的消息,最迟明天就要到了!”
中年人点点头,道:“来的真不是时候,算了!他们的血统可都查清楚了!你要知道,这是主上吩咐的大事,若是混进来了不相干的人,坏了主上的大事,你我都吃罪不起!”
男子忙道:“放心好了!都是身世清白,血统纯正的,一共三百零七人!绝对出不了岔子!”
中年人一阵皱眉道:“可是我明天就要出发去长安了,我看你还是留下,这里的事情便由你负责。”
男子也不退却,应了下来:“好!正好这些时日,我也要去泉州,查看海船的建造进度,我看不如就把这匹孩子全都带去泉州安置,也好隐人耳目!”
中年人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头道:“这样也好,不过你一定要小心在意,千万不能出了乱子!”
男子笑道:“放心就是了,这种事也不是做了一次两次了!你只管安心去长安,泉州和这里的事情,我都会料理好!”
中年人点点头,长叹了一声,道:“隐忍了这么多年,总算是又看到希望了,希望这一次主上不会再让我们落得一场空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