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返回大营,见一个人都没有,就知道阿契合是打算连夜攻城了,要是他们那边能打退唐人的援军,阿契合攻破肃州城自然是一招妙棋,但是现在却一切都太晚了。
“阿契合!快快召集人马,撤退!”
阿契合闻言一惊,心里已经隐约猜到了什么,只是难以相信罢了:“将军!这是为何?”
阿迦罗面色悲苦,道:“唐人!唐人太厉害了,二十多万人,整整二十多万人,就连我王兄也都被哎!别的都不要说了,速速撤退,撤退!逃回老营去!”
阿契合闻听,连摩末都被杀了,惊得险些从马上摔下来,反应过来之后,也不敢怠慢,连忙让人进城,召回兵将。
但是此事契丹人,奚人已经发狂了,唐人的财物,那些美貌的中原女子,让他们的兽性完全被激发了出来,这个时候撤退,根本不可能了。
阿契合见人马无法撤出来,也是心急不已,这些可都是契丹一族最后的力量了,要是这些兵将都葬送在这里的话,日后如何面对唐人的报复。
阿迦罗也知道是怎么回事儿,急道:“没工夫管这些人了,快快逃走,实在不行就向北,投靠靺鞨人,至不济就逃去三韩,总有唐人手伸不到的地方!”
阿契合叹了一口气,道:“也只好如此了!走!”
两人带着千余人,也不管大部队了,朝着辽河方向就逃了过去,他们想的很好,但是很可惜,他们忘记了一件事,数百年前,就曾有一个人喊出过一个声音:有敢名犯强汉者,虽远必诛。
现在大唐对于那些胆敢挑衅的人,也是同样的一句话一一有敢名犯大唐者,虽远必诛!
他们这边刚刚逃走,杜睿的大军便到了,见肃州城内,火光冲天,杜睿也是大吃一惊,连忙招呼人冲进城去,剿杀敌军。
“千万不要有事,千万不要有事!”
杜睿在心里默默祈祷着,自己来的还不算晚,方才经历了一场大战,连战场都顾不上打扫,杜睿只留下了一万人和那些百姓打扫战场,便带着早就疲惫不堪的将士们飞驰来了肃州,却不曾想到,他还是来晚了,敌军已经进城,那些异族畜生可不是好相与的,一旦让他们进了城,谁都知道他们会做出什么事来。
刚刚冲到城门口,杜睿就看到了满地倒卧的死尸,其中大部分都是唐军的府兵,杜睿看着,不仅目眦皆裂,在王城中看去,被豺狼光顾的肃州城,此时宛如人间地狱一般,手无寸铁的肃州城内百姓,四散奔逃着,一些青壮年在奋力反抗,保护着自己的家人,但还是难以逃脱刀斧加身的厄运,四处都是熊熊燃烧的大火,四处都是惨呼着的百姓。
“苏麟!秦束!妈的!你们两个王八蛋去哪了!”
杜睿疯狂的大喊着,苏麟,秦束急忙纵马上前:“末将在!”
杜睿朝城中一指,大喝道:“给老子杀绝了这些畜生!”
“是!”
苏麟和秦束与杜睿认识日久,还从来没看到过他这么失态的样子,闻令不敢怠慢,大声应诺,指挥着手下兵士就冲进城去。
“秦用,屈突寿,屈突诠,邱志磊,你们围住四门,今日这些畜生一个都别想逃了!”
见着那些蛮子居然残杀城中百姓,唐军将士早就怒了,大声应诺,便将肃州城四门围得铁桶一般。
杜睿也带着其余将士冲进城去,但凡遇上的契丹人,奚人,就没有一个能活下来的。
渐渐的城内正在疯狂发泄兽欲的契丹人,奚人反映了过来,看着四周围涌上来的唐军将士,他们才意识到自己这个猎人,已经变成了别人眼中的猎物。
一些见机快的,连忙跪倒投降,以往他们每次被唐军所围,只要投降屈服,就能保住性命,但是今天他们错了,大错特错,他们的狼心野性成功激怒了大唐将士,此时投降,请求宽恕,已经太晚了。
没有丝毫犹豫,甚至都不用请示谁,便会有无数的刀剑朝着他们劈砍过去。
此时正在城墙上,已经被压缩到了城楼上的孙兴等人见无数的唐军蜂拥着进了城,顿时长叹一声,松了一口气。
“来了!总算是来了!”
孙兴说着,不禁转头朝着城楼内阁里躺着的张公谨,肩窝处中了一箭,亲兵原本想要护送着张公谨出城的,但是却根本冲不出去,只得回了这里,此时张公谨的面色都已经蜡黄,血流的只剩下半条命了,更严重的是,肩窝上的那一箭,触动了张公谨的旧伤,如今眼见已经活不了了。
那个年轻的小六儿此时已经杀的衣甲都被鲜血染红了,身上受创不下十处,完全是凭借着一口气撑着,老孙头死了,那个被他羡慕的副营长也已经阵亡了,他身边的弟兄早就一个不剩,只有他还活着,他要报仇,要为袍泽弟兄们报仇。
城内的喊杀声渐渐的变弱了,冲进城里的数万契丹人和奚人在愤怒的杜睿面前,在大唐最精锐部队的打击之下,已经土崩瓦解,城内失去了亲人的百姓们也发了狂,那些侥幸未死的,都被他们一一抓了出来,而后碎尸万段。
杜睿此时已经被人带着到了太守府,见着了已经在弥留之际的张公谨,此前他曾和张公谨见过一面,就是跟随李靖北伐颉利的时候,当时因为自家的儿女亲家唐俭还在颉利营中,极力反对突袭定襄的计划,当时杜睿对他的印象还曾经非常不好,总觉得此人过于谨慎,而且私心太重。
但是此刻看着唐俭倒卧在床榻之上,一身便装满是鲜血,气若游丝的模样,不由得心生崇敬之情,这样一个为国尽忠的老将军,当得起他的敬佩。
“张将军!”杜睿轻声唤道。
原本还在昏迷之中的张公谨突然惊醒,看见杜睿,笑了,对着家人,下属摆了摆手,道:“你们都下去,老夫有话要对杜将军说!”
众人走了出去,张公谨看着杜睿,好半天才道:“好!果然不愧是杜克明的儿子!你这娃娃!不要以为老夫不知道,圣上的安排都是你教给的对不对,你这娃娃心也太大了,不过这样一来也好,趁此机会正可剿灭契丹那些蛮族,只是可惜了肃州城中的百姓,遭此大难!娃娃!来日你凯旋还朝的时候,不要忘记跟圣上说一声,就说张公谨给他老人家丢脸了,没能守住肃州城!”
杜睿闻言,忙道:“不!老将军!您没有丢了肃州城,末将来的时候,肃州城还没有丢,孙副将还在守着城楼,肃州城在您的手里没有丢!”
“当真没丢!”张公谨闻言,眼神之中迸射出异样的光彩,他为将一生,最是爱惜羽毛,若是当真如杜睿所说,他至死也没丢了肃州城的话,他也就没什么遗憾了,想着突然笑了,“这样就好!这样就好!这样一来,老夫也就能安心的去见秦二哥了!”
当年秦琼发配北平府的时候,张公谨正在北平府任四品旗牌长,慕秦琼之名已久,一见如故,引为知己。
“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当匹马纵横天下,如今胡虏未灭,奈何便死!老夫不甘!老夫不甘啊!”张公谨突然大声疾呼道,“老夫不甘啊!”
张公谨说着,突然手一垂,再也没有了声息,杜睿上前轻声唤了两声,见张公谨已然与世长辞,想着老将军临终之时尚且挂念着北伐之事,也不由得流下了两行热泪。
这时张公谨的家人,属下闻听到里面的动静也纷纷入内,见张公谨去了,顿时痛哭失声。
杜睿看着,突然转身而去,招呼着在外面等候的苏麟等人,一齐到了太守府门前,等众人到齐了,杜睿大声道:“契丹人无故寇边,杀我同胞,害我张老将军,此仇不共戴天,本帅决定,深入辽河,凡契丹人,奚人,室韦人,只要高过车轮的男丁,一律剿杀殆尽,为肃州城罹难的百姓,为张老将军报仇雪恨!”
“报仇雪恨!报仇雪恨!报仇雪恨!”
在肃州城内歇息了一个晚上,杜睿等到天明,留下孙兴暂代太守之位,守肃州,便带领大军在此踏上了征程。
肃州一战,杜睿大军折损五千余人,肃州城内的守军几乎损失殆尽,然三部联军四十万人,除去逃走的四万余人之外,尽皆歼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