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这就是所谓的祸福相依?
“喂,死小七,昨天你为什么那么晚回来,人家要的礼物呢,有没有拿来!”
杜大小姐倒是直爽,伸手便向少年要起了礼物。
“那个面具,那个”那种情况下李括自然将面具送还给了倪欣,但他却忘了杜大小姐也点名道姓的要买猴王面具。
这可怎么是好!
“阿甜,我想起来,今天军营里还有点事,我得早些过去看看!”情急之下,李括也顾不了许多,穿上鞋子便朝屋外奔去。
“喂,死小七,煎蛋还没有吃呢,回来!气死我了,死七包子”
逃离了杜大小姐的魔爪,李括总算长出了一口气。他当然不会去军营,心里挂记着倪欣,少年不由自主的便朝她昨日居住的客栈走去。
正值新年,她一个姑娘家在客栈待着肯定百无聊赖。对了,不如自己买些礼物带过去,也算送给她一份新年祝福。
心中有了计较,李括便朝临近的一家郝记绸缎店走去。与郝亦昊也算打小的朋友,去他们店里买绸子肯定不会吃亏!女孩子不都爱美吗,买一匹绸子给她做新衣总不会惹人生厌?
刚一进店门,李括便见一名绸缎铺的伙计正和几个妇人争论。那几个妇人梳着若干散落的小辫子,穿着黄羊皮做成的套衫,显然不是中原人。
只听那伙计卖力的吆喝着:“这个是苏绸(注1),是我们中原最优质的缎料,要三十张生皮一匹。”
小伙计才刚说完,却见一个三十余岁的妇人埋怨道:“你这家的绸料怎生如此的贵?前边那家卖得绸缎跟你这质地确也差不了多少,只要二十张生皮,莫不是你欺我们草原人不识货,故而抬高价格?”
这妇人一语既出,引得数名妇人附和道。一时间喧喧嚷嚷,只叫人心意烦乱。
那伙计却是急的满额流汗:“这位大姐,你怎么能拿隔壁卖的鲁绸(注2)跟我的比呢。那鲁绸在我们中原是最下等的绸缎,富贵人家都是不屑使用的。”
谁知那妇人却是不以为然:“我看都差不多吗,再说我们要你们中原那富贵之人的用度干嘛。塞北苦寒,只要能耐寒厚实就好。”
绸缎中以苏绸质地为最,浙绸次之,鲁绸最差。但在三者中却是鲁绸最为厚实耐用,因此一些一般的寒门小户若是有了盈余,年夜之前都会裁上一匹鲁绸,也算是穿上了富豪之人专用的绸缎。
此时这个伙计却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跟塞北之人解释绸缎的质地好坏确是与江南之人解释羊肉优劣无异。
那伙计眼看这批绸缎就要黄在自己手中,不禁大为急火。虽然掌柜的之前吩咐过,若是实在搞不到皮子,可以高价去汇源货栈那里兑,但跟那群吸血鬼打交道,还不被吸了个精干?一想到汇源货栈伙计那倨傲的面孔,他便摇了摇头,恨声道:“我就亏这一次,一口吐血价二十五张生皮换一匹绸缎总可以了。”
那些妇人见他如此神色戚戚然,不免心下一软。
领头讨价的妇人便凑过身子,低声道:“真的只要二十五张生皮?”仿佛伙计转首便会反悔一般。
那伙计却是咬牙道:“对,只要二十五张生皮,但不能有虫眼,不能有磨损。不能再低了,再低我便做不了主了!”
那妇人得到保证,便是喜笑颜开道:“好好,我要两匹这种绸子,给我包好,我好去拿给各位妹妹看看。”
伙计哭丧着脸包好了绸缎,从一个彪形大汉手中接过了生皮。一番清点后,这桩生意便算是成交了。
待那些妇人离去,李括才走到近前跟伙计打起了招呼:“怎么,郝春你小子跟夷人打起了交道?”
他以前常陪郝亦昊来这家店,自然对店内的伙计分外熟稔。
“哎哟,原来是七爷!”郝春见来人是李括,嘴上立时抹了蜂蜜。若是放在以前,他对少年最多只会是客套,但现在人家可是从三品的将军,岂是他一个小小的店铺伙计惹得起的?
“您有所不知,这些突厥人最是奸猾!”
郝春叹了口气道:“自从突厥人被咱王忠嗣大将军灭了国,这些家伙就跟没了窝的狼崽子似得急红了眼。有的内迁到边县,有的过着散居的日子,还有的索性西迁到了西域。最可恨的便是这些内迁到边县的突厥人,每年冬天都会带着大量低贱的皮子来我们这儿打秋风!”
“哦,这是为何?”李括大为诧异,这买卖在于你情我愿,谈不来价格不卖就好了,为何还要咬牙便宜了对方?
“七爷您有所不知!每年一开春,京兆府就会要求我们上交一定数额的银钱。若只是银钱也就罢了,偏偏这几年还要加上几十张生皮,您说大冬天的我们从哪儿弄生皮去?这些突厥妇人,久和中原人打交道,早就成了油子,专挑年关的时候来长安兑换皮子,一宰一个准儿!若不是我们急着交皮子,怎么会让她们得了这般便宜!”
注1:苏绸:特指苏州城出产的绸缎,以质地柔软文明天下。
注2:鲁绸:即齐鲁之地产的丝绸,质地不如苏绸柔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