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招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自从昨夜商队遇袭,大伙儿的神经都紧绷着,生怕马匪又会突然从哪个山坳冲杀出来,劫货杀人,为非作歹。
从俘获的马贼口中并没有撬出什么有用的信息。他们坚称自己不过是坻岭一带频繁出没的马匪的一支,做些占道劫财的无本买卖。前些时ri哨探打探到有一伙商队要从坻岭借道前往上邽,大当家历寒飞思前想后,终是咬牙决定干他一票大的。虽然这伙商队有几百名军士护卫,但只要布置得当,深夜奇袭便能将那些长安来的脓包砍成肉酱。到那时,商队中数不清的绸缎,漆器还不都落入大伙囊中?马匪山贼本就做的是无本买卖,个个胆大心高。经过大当家一番鼓动,纷纷持刀响应。
于是便有了深夜与官军的一场血战,于是便有了有如梦靥的可怕记忆。幸存下来的马匪每每想起昨晚月光映she下陌刀上的寒芒,都会腿肚打软,浑身战栗。
“括儿哥,那伙马贼怎么办?就这么把他们带着?”张延基单手握着缰绳,挥了挥马鞭,霹雳便迎头赶上了清风。
“嗯,先带着他们。等今夜到了上邽,将他们交予当地的官府即可。”李括神se平和,已经从昨夜的血战中恢复出来。
“你就相信他们是一伙马贼?马贼会有这么好的制式武器?马贼会有这么丰备的战马?”张延基不甘的争辩着,在他看来这次夜袭的背后肯定隐藏着什么惊人的秘密。
“即便他们不是马贼,也不该由我们来管!”李括话锋一冷,厉声打断了好友的辩解。“这些事情交由当地官府查处即可,我们的任务是安全护送这批军资到达武威。”
张延基张了张嘴巴,却是没有再说话。他似乎明白了李括心中所想,昨夜一战,大伙于危机之中偶然发现了那批陌刀。作为大唐军队中最jing良的制式装备,这批陌刀的意义不言而喻。他们随机应变,挪用了供给河西军的军械,本就已犯军规。若是再节外生枝,于马匪来历一事上过多纠缠,怕是会闹出大乱子。毕竟防民之口,甚于防川!昨夜一战,商队众人可是都看到了明晃晃的陌刀,虽然关大掌柜下了死令,令大伙把看到的东西烂在肚子里,却没有人能保证此事不会被有心人钻了空子,拿了做文章!
唉,括儿哥也有他的难处啊。张延基此刻才感受到一军主帅身上的责任和压力。作为将领,他们只需毫无保留的执行上级的命令即可,别的事情根本不需关心。而作为一军主帅,做一件事前要将它产生的后果、影响思前想后好几遍,还得提防着朝中jian佞的暗算!
“你也不要太在意,等到了上邽,大伙好好休整下。我去城里镖行请一个镖师引路,毕竟到河西的路还长,有一个向导在身边,心里也安坦些。”似乎觉得刚才的话说的太重了,李括缓和了下语气,和声道。
“嗯!”张延基不忍见李括为难,沉声应了下来。
昨夜一战,尽管李括调度有方,但在马贼强大的冲击之下,仍是有十七名弟兄不幸阵亡,另有三十多名兵勇受了轻重不一的外伤。由于重任在身,李括不得不下令将牺牲的袍泽就地掩埋于山岭之中。一ri前还鲜活跃动的十七条生命顷刻之间化为一抔黄土,令少年直观的感受到生命的脆弱。原本一路说说笑笑的队伍蒙上了一层yin霾,谁都无法接受这突然发生的变故。
“叫弟兄们加快些,我们得赶在入夜前抵达上邽!”李括看了看已近正空的太阳,冲窦青吩咐了一句。
“校尉大人有令,大伙加把劲,入夜前进驻上邽!”窦青点了点头,高声将校尉大人的命令告知给身后的袍泽。
......
ri头渐渐西斜,山间小道上拖曳着密密麻麻的一条黑线。远处已隐隐能看到上邽城灰白se的垛角,众商户心中兴奋,脚下自然便挪动的更为勤便。
大伙自打离开陈仓,劳累了近半月还没有洗过热水澡。眼见入夜前便能住进城里,怎么不欣喜若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