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手死死抓着轮椅的扶手,千山暮雪紧盯着那个滚滚而来的大家伙,他的心都要跳出来了,但是他为了保持一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风度,依然咬着牙在那里撑着。
而他身边,廉川康夫大佐也差不多,他一脸的严肃和凝重,但是怎么看怎么让人觉得是脸被人用鞋底子抽了一个大耳光的架势,扭曲的让人发懵。
两个人身后,一群参谋则都已经被吓傻了,他们这会还没有反应过来,只能站在那里,双手不住的搓着自己的手指,但是却没有一点意识到自己在干什么。
撞上了,撞上了,要撞上了!这是炮楼内所有日本兵脑海中同时浮现出来的一个念头,让他们觉得好像是在做梦一般。
但是,大石碾跟炮楼撞击所带来的巨大声响,以及那猛烈晃动的炮楼,却告诉他们,这不是做梦,而是真实发生的。
砰——,震耳欲聋的巨响在鬼子的炮楼下响了起来,那遮天蔽日的烟尘从那里冲天而起,在天空中迅速升高,然后散开,朝着四面八方飘荡而去。
而炮楼,就仿佛是被巨大的棒子狠狠来了一下似得,竟然不受控制的晃动起来,发出了咯咯吱吱的声响。在晃动了好几个来回之后,这才停止了下来。
在炮楼内,千山暮雪做的轮椅就好象被人推了一把似得,突然朝后滑去,直奔了身后不远处的楼梯口,那里直接通向了楼下的底层。
廉川康夫一眼就看到了正在朝后飞速滑去的千山暮雪,他下意识的伸手一捞,但是只来得及抓住千山暮雪翘起的一只脚上的皮靴,人却跟着轮椅一起冲进了楼梯口。
“晚了一步啊。”廉川康夫大佐抓着千山暮雪那只奇臭无比的皮靴,自己也朝后摔去,脑袋撞在了身旁的作战桌上。
噼里啪啦,桌子上的东西也都滚了下来,在几支作图笔滚下来戳在廉川康夫头上之后,茶杯终于还是落到了他的脑袋上,将一名参谋刚给他沏好整杯茶水全都泼在了他的脸上。
嗷的一声,廉川康夫觉得自己像被丢进热水中的猪头,眨眼间就烫的跳了起来,一张脸颊瞬间就变成了通红一片。
一边摩挲着自己的脸颊,廉川康夫顾不得自己伤势如何,而是扭头朝楼梯奔去,因为军神千山暮雪将军顺着那里滚了下去,肯定会受伤的。
在关东军乃至整个陆军中,千山暮雪将军是所有日本兵的偶像,他和日本海军的山本五十六将军都是被日本国内百姓所近乎狂热崇拜的军神,他们的影响力空前强盛,让人不敢轻视。
如果千山暮雪军神就这么死在自己这小炮楼内,廉川康夫真怕自己会被日本国内的那些狂热粉丝们给撕成碎片。
三步并作两步冲下底层,廉川康夫大佐顶着一张猪头脸,睁着已经开始发肿的眼睛,在屋子内寻找着千山暮雪的踪迹。
当目光转过大半个屋子的时候,他终于发现了千山暮雪刚才乘坐的轮椅,这时候正翻倒在了一旁的桌子旁,但是人却不见了踪影。
“快,寻找一下军神将军,一定要找到他。”廉川康夫扯着脖子吼叫着,指挥着那些从地上爬起身的日本兵开始寻找千山暮雪。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微弱的声音在桌子底下传了出来,“不用找了,我在这里。”
廉川康夫急忙蹲下身,朝桌子下看去,结果发现千山暮雪趴在桌子下,脑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钻进一个痰盂中去了,这时候正在用力的挣扎着想要退出来。
指挥日本兵上前搀扶起来千山暮雪,然后七手八脚将他脑袋上的痰盂摘掉,这时候才发现千山暮雪一头一脸都是粘稠的不明液体,一股令人作呕的臭味让两边搀扶他的日本兵都下意识摒住了呼吸。
炮楼内的日本兵比较懒,他们有时候图省事就直接在痰盂内解决,结果正赶上今天的痰盂还没有来得及倒呢,让千山暮雪将军品尝了一下这特有的滋味。
一边用手帕擦拭着脸上的秽物,千山暮雪一边侧耳倾听着外面那益发激烈的枪声,渐渐的他的脸色凝重起来,到了后来忽然笑了,“原来这样,呀——呸!”
将一口流进嘴里的粘痰吐在地上,千山暮雪扭过头来朝廉川康夫喝道,“廉川君,快让外围的所有日军收拢,缩小包围圈,郑啸要跑。”
“什么,他不是正在猛攻指挥部吗?”廉川康夫吃了一惊,他甚至有点怀疑是不是军神的脑袋被痰盂给撞坏了,竟然冒出这么离谱的念头。
外面,那激烈到了极点的枪声,说明了敌人已经打到了门口,现在炮楼内只有还留下的几十名鬼子在奋力抵抗,以对方的凶猛火力和彪悍程度,不用三两分钟就能攻破炮楼大门的。
胜利就在眼前,几乎是唾手可得,以郑啸的胆大特点,怎么会这么放弃撤走呢?
见廉川康夫还在犹豫,千山暮雪有点急了,他一把抓住了廉川大佐的手腕,喊道,“快,快,要不然就来不及了。”
“千山君,你能不能告诉我这是因为什么呢?”廉川康夫似乎还不死心,竟然开口追问道。
千山暮雪心中都要急疯了,但是这里是廉川康夫说了算,他只能耐住性子用最简短话语解释了一下,廉川康夫这才恍然大悟。
两个人重新冲回了二楼,就在廉川康夫抓起电话机的时候,外面的枪声突然停止了,而且是非常突兀的消失不见的。
千山暮雪的脸色一变,他不禁一声长叹:晚了,来不及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