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最前列的是一队一队黑山军士兵,大多数人都**着上身。因为天气太热了,通过激烈奔跑和厮杀的黑山军士兵,早已忘却军容为何物,纷纷脱掉衣甲,肆无忌惮的朝着内城上站立的守军拍打胸膛的谩骂,有甚者还脱下裤子对着内城撒尿。他们兴奋,他们是土匪,是叛贼,其中一部分人去过最好的县城,就是真定城。他们从来没想到过自己能站在磅礴的邺城里,而且这座不可一世的巨城,将成为他们的,所以他们想着天气一样,全身燥热。
而后面的曹军士兵还是被要求不可随意裸露自己的任何一寸肌肤,他们保持着良好的阵型和军容,队列肃整,甚至连大声喧哗的人也很少,最响的声音就是马匹的马铠和上面乘坐士兵兵刃碰击的声音了。
黑压压的人群中,两者间是泾渭分明的,居高临下的刘有宠很容易就能区分出那部分是曹军,那部分是黑山军。
魏郡由陶升率领的兵马根本挤不到前面的开阔地带,他们到的最晚,是最后一个攻进邺城的部队。
乐进一度以为,由于许褚的耽搁,他才是最后一支进入邺城的部队。当他抵达内城时,才知道李典刚刚分兵给黑山军的刘石,和他的一支黑山军兵马合并后,去驰援的东门。在黄昏时,终于在里应外合之下,攻陷东门,迎了陶升和魏郡的部队进城。
陶升为此很是恼怒,他知道是两个友军故意对他的东门驰援缓慢,才造成他最后一个进城。在这之前,他率领三千魏郡兵马,从曹智突破北门开始,就按部就班的狂攻东门,在里面策应的黑山军于氏根却迟迟未能对东门实行里应外合,甚至于都打不到城墙下,造成了到最后陶升进城时,已损失了八百多兵士,是其他各门损失最大的一路军马。
陶升知道自己受到了耍弄,他在到达内城后,也试图找于毒理论,但于毒甩都没甩这路可有可无的兵马。陶升躲在暗处紧握着他镶嵌了红色宝石的长剑,暗自咬牙等待着属于他的时机。
于毒今天很得意,他比率先攻进北门的曹智都早一步到达内城,并以一己之力就实行了对内城的包围,并实施两次有效地进攻,要是他愿意,他可以比曹智更早一步坐在内城最大的议事厅内等曹智。但是他没有,根据协议,他们应该一起出力,一起分享最后的战果。
于毒只是很好证明了他们黑山军的战斗力,他憋屈、压抑了很久的失败阴影,总算在屠杀大量所谓内城精锐下,得到了一些释放。
于毒让他的人马站在各门包围圈的最前沿,曹智的人马只能屈居后面,陶升的兵马更是没有资格来到这片地域上,被挤到了不知那两条街巷里,遥遥观望着黑山军的咆哮和曹军整齐的阵容。
审配等人此时已经很清楚是哪三路叛军攻陷了他们的邺城,曹智的部下很乐意的早已把整个作战部属跟他们详细的汇报了一遍。这是一种侮辱和藐视,因为这意味着,曹军的任何一个兵士都肯定邺城守军没有任何翻盘和取胜的机会,所以他们无所谓在战斗还未结束之前,就告知他们三军的作战部属。
这份自信在此时得到了充分的肯定,站在望台上的郭图看着底下这么多敌军,让他心里一直在打鼓,面前敌军的阵列,这么看过去仿佛无边无际,根本看不到尽头,那密密麻麻的人头,让人看着就已经头皮发麻。
“不用我们劝降,内城也过不了今晚!”
郭图看着敌势的强盛,由衷的说了一句。
“唉!”隔着刘有宠的审配颓废的一声悲叹,本想大骂几句郭图的他,却在话到嘴边时,哀叹了一声。郭图说的没错,亦如此强盛的兵力,踏平内城也许是分分秒秒的事。
败了,就是败了!再有气节,也是败了!
在审配接受现实时,同样的悲叹也在内城东门后的一支残破不堪的骑兵队里响起。逢纪的脸上再也没有一丝半日前宣布主事时的豪迈,他只经过了这一天的经历,人就仿佛苍老了二十岁,他伏在马背上,嘴角挂着一丝鲜血。他在今天第二轮的突围战中,受了伤,但他却死死咬着牙关,不让自己倒下。
同时他的心中在滴血,看着身边、身前的这支残军,一个个失魂落魄,灰头土脸,如丧家之犬。这些**半身上都已带了伤,鲜血染红了衣甲。好些人其实已经失去战斗能力,已经需要在互相的搀扶下,才能步履蹒跚的走动。总体看上去,整支队伍一片凄惨的模样。
不光这支仅存的骑兵队是这幅凄惨的情景,其他各门守城的步军,也好不到哪去。
两次突围,目的只是为了收拢各门溃败的乱兵,逢纪认为那样可以增强内城的防守实力。朱灵的骑兵们作战不可谓不勇敢,但是两次的左冲右突下,在中午的时候,各门溃败的乱兵碌碌徐徐的收拢了回来,人数大约有一千五百人左右,其中还有不少骑兵。只有他们跑的最快,能躲过追杀,回到内城。
逢纪原本还想将这些人收编起来使用,但是这一千五百人之中大半都受了不轻的伤,有些虽然受伤不重,但是不知是长途奔波逃跑回来,已经筋疲力尽,还是被敌军的强大吓得,绝大多数人已经被敌军杀得肝胆俱裂,完全丧失了一切斗志,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惶恐和麻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