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得岸来,大伙闻听余姓司马阵亡的消息,念其往日恩情,不免尽皆哀叹,咬牙切齿地要为”余司马”报仇雪恨。
待到悲愤之情稍止,闵广才想起曹智等人,便为一众水贼们引见曹智,闵广特意拉过一名水贼头目样的人,指着曹智介绍道:”曹都尉是个义气过人,手段慷慨的好汉,在皖城时多次杀败蛮贼、郑宝,真是人皆称快,不仅如此,曹都尉更学了一身火器本领,深得太守大人的赏识,如今咱们这些兄弟们都是追随着他杀贼立功。”
闵广原先在这群水贼中,论起武艺见识来,他自是数千贼户里一等一的好汉,那些贼众听他是如此说的,无不信以为真,都争着过来与曹智拱手示意。
那被闵广拉过来特意为曹智引见之人姓蒋名钦,听闵广说此人一身好水性,曾为躲避官军围捕,在水中藏了三日,不但没死,还成功偷袭数名落单的官军,成就一时传奇。
蒋钦自是不愿来投降官军的好汉之一,见曹智虽是个都尉,也不愿多做交情,只是冷冷的看了曹智一眼,也不见礼,只是和闵广说了几句话,神情颇为倨傲。
曹智见此人三十四岁,长得黝黑精瘦,穿一身短打布衫,天那么冷,他依然赤着双脚,双目炯炯有神。曹智知此人必有些本事,也不勉强与他。
曹智看了一眼一脸尴尬的闵广,道一声:”惭愧,想我曹智也能得有今日的福分?也不知前世烧了多少高香,使得这辈子能结交到这么多兄弟,真不枉小弟我为人一世了。我曹智是个一刀两断的性子,从不学那黏皮带骨、拐弯抹角的腔调,今日前来,正是要去那濡须坞里与郑宝贼寇厮杀一场,还望各位好汉鼎力相助。有道是人过留名,雁过留声,与其自甘埋没在尘埃草莽之中,何不轰轰烈烈做回好汉,若能立下一场平寇定乱的不世奇功,必能千秋万古,传颂不朽,也好让后世知道天底下曾有过咱濡须坞这帮人的字号。”
曹智更知这些人都是穷苦出身,所谓”人穷志短,马瘦毛长”,对这伙人单单晓以大义,说什么忠君爱国、青史留名的空头话可不顶用,于是又信口胡编说:“自从此次作乱以来,江夏蛮、郑宝水寇之流到处掳掠,不知席卷了多少金银财帛在身,这些非分所得,可比过往的贩货行商之辈肥得多了。而且据说这郑宝曾是个大豪,这几年又一直盘亘在巢湖一带,肥的都快流油了。他属下身上有大把的钱财随身携带。现在朝廷不分大事小情,无不以平贼定寇为先,只求各地尽早剿灭叛乱,而那些人的贼赃所得,谁有本事有胆子拿了,就他奶奶算是谁的,往后官家绝不追究。”
先前曹智曾给水军兵勇们分过一些钱财,这时更是传首相告,贼众们听了敌寇身边携有金银财宝这些消息,又听闻相识的兵士说曹智极是慷慨,绝对言而有信,果然群情振奋,纷纷表示愿效死力杀敌。
蒋钦顿时也为之心动,此行联合这群三五好友,本就是来发笔横财的。未成想今早上岸一看,皖城周边那还有村子,连个活物也未成捞到,正想再往前去看看,却碰到闵广等人。初时,还以为闵广他们是来围捕他们的,后来一听不是,而是准备伏击巢湖的郑宝。
郑宝因为势大,濡须坞又紧靠着巢湖,濡须坞的水贼又不团结,三五一帮的凑起来的人,所以经常受到郑宝手下的欺凌。
这会儿一听是要教训郑宝的人,也来了劲,出来都出来了,总不能空手回去吧!一旁闵广又及时证明曹智所言非虚,外加一通怂恿。蒋钦也是个爽快汉子,立时就答应了加入。另外蒋钦还与周边的一些马匪有勾结,安排人传话去,把附近能来的响马子都找来,眼下战乱连着天灾,各处都没了活路,见有这能发横财的勾当,都肯铤而走险,一天之内就聚集了一千多人马,水旱两路分为数队,各有曹智营中的军官统辖。这些人有的连兵器都没有,拿着根烧火棍就当了兵器,曹智出发时也未成多做准备,只得就地取材,多削竹枪乱箭,临时又现做了几十个竹排,一群人乱哄哄的乘在竹排上前往濡须坞伏击郑宝去了。
一众人马浩浩荡荡驾着舢板、竹排又行出百余里,遥看前方水面浩大,丛丛生长的芦苇渐行渐密,总算是进入了濡须坞地界,船到芦苇荡中,四望无际,一阵阵朔风吹过,惊得散碎芦絮漫天飘飞,灰蒙蒙的天空中,偶尔有几只离群的孤鸟哀哀而过,也不知是投奔何方。
闵广为曹智、许诸等将领指点地势:”这片芦苇荡子本是片半涸的湖沼,历来都是野雁南北迁徙的地经之地,北近巢湖,南压皖城,覆着不知多少里数,形势极是险恶,芦苇荡中更有无数水鼠衔草洁泥筑成的天然堤坝,形如三环套月,鼠辈造化奇绝,能够调节湖水涨落,所以不管外边有多大的潮水经过,芦苇荡子里的水位也不会变化,一年到头,总是半泥半水,闵广和水贼们自小就在这濡须坞里捕鱼猎鸟,识得各处坑洼沼泽和水面深浅。
围攻皖城的郑宝水军无论是否有船只接应,到断了粮草供给,只能从这里向北面的巢湖撤退。蛮军和郑宝水军连日对皖城强攻、激战,始终打不下皖城,再拖下去就会陷入进退无路的绝境,特别是郑宝出去久了,就怕老窝被人端了,所以他无论如何也等不了战斗结束,必定会从这濡须坞中的水鼠堤上北窜,先行逃回他的巢湖老窝。
身为贼首的蒋钦,可对行军打仗、排兵布阵之事一窍不通,想那郑宝的水军来势极大,自已这边只不过一千多弟兄,加上曹智的二千人马,往多了说还不足四千人,相差十分悬殊,大战来临之际,不免有些担心难以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