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弟,你我是自家人,所以也不跟你拐弯抹角。之前陆军部勒令贤弟你带兵南下,全部都是那个段祺瑞独断专行。这段祺瑞仗着是跟我父亲最久的老部下,如今愈发是猖狂无礼,军队中的许多大事甚至根本不向我父亲汇报,直接就越权下令了。前不久在武汉发生的那件事不知贤弟可有听闻,这段祺瑞实在是肆无忌惮,大庭广众之下居然拔枪恐吓堂堂副总统,将其绑架至běi jīng。你说说,这段祺瑞是不是胆大妄为,是不是越俎代庖?”袁克定彷佛是来了jīng神,一口气说了一大堆话。
听完这一番带着浓烈情绪的长篇大论,袁肃心中这才恍然大悟的明白过来。
岂不说历史上袁克定一直是看不惯段祺瑞,一则是段祺瑞坚决反对帝制,二则是大总统袁世凯试图让袁克定掌握军权,段祺瑞竟是以辞职要挟来否决。以至于在二次革命之后和一九一五年称帝之前的那段时间,袁世凯和袁克定与段祺瑞之间的矛盾已经到了十分严重的地步,最后甚至公然逼迫段祺瑞辞职退休。
再者,段祺瑞xìng格向来刚烈,即便不是因为称帝之事,只要不符合自己的意见,同样是喜怒见形。对于刚刚执掌全国大权的袁氏来说,最怕的就是旧臣功高盖主。
此时袁克定当着袁肃的面,直呼“段祺瑞”的名讳,可见对其愤恨到何等的地步。
“其实即便堂兄不说,这件事弟也有所耳闻。段总长颇有固执一面,传闻之前国会事变,也是段总长从中授意。正因为这件事,使得南北兵戎相见,实在是令人扼腕作叹。”袁肃内心中并没有对段祺瑞有太多的反感,甚至多少还是有几分钦佩,纵观整个近代史,段祺瑞从来没有做过任何背叛袁世凯的事,哪怕是在遭到极端猜忌的情况,依然是保持着忠心耿耿。只不过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当着袁克定的面肯定还是要顺着其意思。
此番袁克定煞有其事的提及此事,又是煞有其事邀请其北上,可见袁克定是有所依赖。
做为一个外围的袁氏子弟,要想脱离外围进入袁氏核心,眼前的机会是断然不能错过。
“我父亲已经不是一次两次叹息,这段祺瑞愈发能耐了,今后就怕会难以压制。这君不君、臣不臣,可是国家最大的忌讳呀。唉,只可惜如今冯华甫南下东南,王冠儒又没有从政的心思,整rì闲居家中念佛。当初北洋三杰齐在,倒是可以鼎足互制,然则今时今rìzhōng yāng只剩下段虎一人为虎作伥。”袁克定越说越没有遮掩,无论是用词还是语气,无一不透露着一种让人深思的内涵之意。
“若真是如此,此事确实不容小视。但是,弟深信叔父雄韬伟略,段总长即便再猖狂,也断然不敢太岁头上动土。”袁肃感觉到袁克定是在逼着自己表态,他自然不会在背后胡乱表示什么立场,仅仅只是模棱两可的说话。
袁克定并没有意识到袁肃是在含糊其辞,倒是对“太岁头上动土”一词很是满意。
很快,车队已经开进北苑,穿过军队驻营的地区从北海进入总统府。
此次袁克定没有被送到怀仁堂,而是在中海靠边的一处专门用以接待贵宾的院落停下,下车之后,袁克定一行人送袁肃进了院落。早有侍从来接应,将行李和袁肃的随员招待好。
来到前厅,袁克定介绍的说道:“如今怀仁堂那边人多口杂,着实有些不方便,所以才让贤弟先在这里下榻。我已经与父亲商量过,既然你我是自家人,这总统府内肯定要常设一处贤弟的住所,方便贤弟今后进京联络呢。”
袁肃连忙感激的说道:“兄长实在太抬举小弟了,总统府是何尊贵之地,弟一年能来一回已经荣幸之至,着实不敢有什么专门住所。”
袁克定哈哈笑了一阵,一边伸手拍着袁肃的肩膀,一边说道:“瞧你说的,既然是一家人,就不要太见外了,是不是?不说其他了,贤弟一路舟马劳顿,是该好好先休息一下。这样,傍晚时我再来找你,带你先去见过父亲和几位姨娘,然后晚上你我单独小酌,好好商议一下关于投资冶金厂的事。你看,可好?”
袁肃恭恭敬敬的说道:“一切听凭兄长安排就是。”
袁克定满意的笑道:“甚好,甚好,那就这么说定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