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下官实在是惭愧。”讲到这件事情,毛正清就开始变得有些不太愿意说出口了,看来的确是有什么让他不太愿意说出口的事情。只不过,事情如今已经到了这个时候,也已经是没有任何隐瞒的必要了,而且他已经对张凡说过了要说出来事情的缘由,所以也不用再遮遮掩掩的了,“说起来,说是为了我妻子的缘故,倒不如说,下官之所以会这么做,实际上就是为了贱内。”
毛正清的话,听起来基本上没什么变化,但是张凡却是从中听出来了不一样的东西。因为周氏的缘由,和就是为了周氏,这的确是不一样的话。而且如此一来的话,张凡所感到的事情,又跟之前有些不一样了。
“张大人应该知道,贱内她原本的家世。”毛正清继续说道,“她出生大户之家,祖上还有人做过官,虽然说并非位列朝堂的大官,但是她的家世当真是好。当初,严嵩还未倒台之时,在叙州,那周家当真是显赫无比。即便是周家的人祖上有人为官,但是现在却只不过是家中有些田地的富户,但是不论是衙门,哪怕是府中的知府,甚至就连偶尔来此的巡抚,对周家的人全都是恭恭敬敬的。
“所以,她父亲从小到大,都算是养尊处优的。而自从攀上了严氏一党的人之后,便是变得骄横了起来。下官与贱内是青梅竹马,从小便识得。下官家中虽然从未有人做官,论到钱财,也没有她家中多,但是在叙州府却也是小有名气。小时候,岳父他倒是也有心思将贱内许配给下官。但是自从他攀上了严氏一党的人之后,便是眼高于顶,再也看不上下官了。
“不过下官当时虽然有些伤心,却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的。毕竟那时候严嵩势大,还毫无败象。即便是下官那是便看不惯严氏一党之人的所作所为,但是却明白,倘若她当真能嫁给京中的高官为妻的话,日子肯定会比跟着下官好得多了。
“那个时候,下官也就是断了这个念向。一直到习惯跟严氏一党的人犯了倔强,被弄出了京城,回到了叙州老家做了一名七品知县。当时,下官还觉得不服气,觉得虽然被严氏一党的人赶出了京城,但是自己并未做错什么事情。只不过,当时听闻贱内已经被他父亲许给了一位京中的大官,下官那个时候就想,做一个海瑞一般的人物,不求自身,但求为百姓谋福了。
“直到嘉靖四十一年,下官做了那七品知县才不过一年的功夫,朝中顿时传来严嵩致仕,而严氏一党的人更是纷纷倒台的消息。下官心中可谓是痛快无比的。但是痛快了之后,下官立刻就想起来了周家的事情,毕竟周家能如此,也是因为攀上了严嵩那一帮子人。现在严嵩那些人倒了,那周家的情况,就可想而知了。
“所以,当下官听到了这个消息之后,便回到了叙州府,想要去看看那里是什么情形。”
毛正清说着这番话,说的是越来越投入,也越来越大声了,显然这些事情,是他埋在心中极深的,而现如今说出来了,让他是陷入了回忆之中,根本就忘记了之前的担心。
而张凡,也是偶尔转头之间,看向了窗外。发现毛正清的妻子严氏,正站在窗边,显然就是在偷听。
周氏也是看到了张凡,但是她却是没有离开的意思。面上有些红润,显然她明白,这种事情实在是有些不合礼数,尤其是对她这么一个有教养的女子而言,更是如此。但是即便如此,她却依然是没有离开的意思。
而张凡,也自然是没有提醒毛正清的意思。实际上,他对于周氏会在这里偷听感到有些好奇,毕竟毛正清所说的这些事情,周氏应该是全都知道才对。既然全都知道了,那就不必要偷听,更加不会在明知道被人发现了,却还是不愿意离开了。但是周氏却依旧在那里,显然这里面有些什么事情,恐怕是这夫妻俩之间也是从来都没有相互说过的。
张凡自然是不会打搅到这种事情。
“结果,等到下官到了叙州府城中,却是发现,事情实在是太快了。”毛正清坐在这边,自然是没有发现,而且他现在似乎说到了关键的地方,根本就没工夫再去看四周了,甚至于就连张凡,他也只是不时看上一眼,其余的时候,都是一副自说自话的样子,“因为她父亲当真是做了不少的事情,虽然伤天害理的事情并不是太多,但是也有几件。不过,最要紧的就是,叙州府当时的赵知府,那可算是被他给欺压的惨了。所以,严嵩一党刚刚倒台,这个赵知府就找了些理由,用用了点银子。再加上当时朝中对严嵩一派的人实在是追查的厉害。结果,周家立刻就被抄家,岳父他下了大牢,没多久就死在了牢中。而贱内更是要被送入教坊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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