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凡到达李春芳家门口的时候,正好看到传旨的小太监正好刚刚从李府大门中走出来,一旁李春芳也跟在旁边。
李春芳自不必说,那前来传旨的小太监又怎么会不认识张凡这个隆庆皇帝如今面前的大红人呢,自然又是一番很热切地攀谈。
送走了传旨的太监,李春芳将张凡接进了自己家中。
坐下,刚刚想要开口说话的张凡看见身边桌子被叠放的好好的明黄色的圣旨之时,突然之间又有些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了。
李春芳看到张凡这番沉默不语的样子,心中自然是明白他在想些什么。不由得笑了笑,对着张凡说道:“怎么,远德不是前来为老夫庆祝的吗?”
听到李春芳的话,张凡疑惑地抬起了头,有些无法理解李春芳的话。
李春芳却是保持着一脸微笑的模样,继续说道:“远德不必摆着一张不快的脸,说来说去,这件事情当真是要为老夫庆祝庆祝。老夫这一辈子也算是非常之顺利了,除了当年考举人的时候,老夫没有得个第一之外,后面的进士还是殿试全都是第一,虽然没能超越当年的黄观、商辂二位先贤,不过也是知道去年才是被远德你赶了来。不过老夫并未觉得又什么可惜的,倘若后人无法超越前人,大明岂不是要倒退了。
“状元为官之人,大都是能平平稳稳的追到一品大员的位置,不过能入阁为相的人却是不多。老夫算是做到了,虽然并没有什么值得夸耀的地方,不过老夫心中又何尝是没有自得的心思。
“这么多年以来,老夫在朝中就是因为怕惹麻烦。当年夏言与严嵩相斗,老夫就是想要一心避祸,没有说过任何一句话;而到了严嵩与徐阁老相斗,老夫还是怕惹麻烦,依然没有说过话。那时候老夫一直以为,但严嵩之乱过去之后,这朝廷就算是能够平静下来了。谁知,老天作弄,树欲静而风不止。徐阁老与那高拱之间又开始了一番相斗。
“老夫从那个时候就已经开始萌生退意了,可笑的是人心难测,老夫始终放不下这一身官服说带来的荣光。算来算去,老夫在朝中的这几十年可算是没有任何建树,没有为朝廷出过什么力气,就为了躲避祸事而不发一言。那时觉得这简直太正常不过了,可是现在老夫放下了心事回头看看,觉得自己实在是太过自私了一点。当时,或许只要老夫能站出来说一句话,兴许就能让几个人免遭抄家灭族的大祸,不过老夫没有。如今想来实在是惭愧之极,心理面总是觉得,自己读的都算是进了狗肚子里去了。
“直到前日,高拱还是不想放过已经致仕的徐阁老,老夫觉得自己实在是不能在坐视不管了。说来可笑的很,生平第一次站出来反驳其他人的话,老夫心里面是紧张的很。可是没想到,这话一说出来,这心里面啊,当真是舒服极了。
“可笑的是,老夫发现的太晚了,以后这种机会恐怕是再也没有了。“
张凡平静地听着李春芳的叙述,没有插话。他心里明白得很,李春芳的这番话也是因为他压抑太久而突然间爆发出来的一种舒畅感罢了。这恐怕是一种巨大的讽刺了,每当刚刚发现了一种绝佳的,让自己感觉良好的方式,却是发现时间已经太晚了,以后再也没有这种感觉了。
“李大人回乡之后有何打算?”张凡问道。
“还记得当年高拱的人弹劾老夫,说我不知孝道吗?”李春芳说道,“其实高拱所说的不错,老夫家中父母至今身体尚好,却是因为不肯离家而让老夫无法尽孝。这一次,老夫回乡之后,自然是要孝敬父母才是。”
张凡和李春芳二人谈论了很久,直至夜晚他才拒绝了李春芳的挽留,离开了李府。想着李春芳的话,张凡虽然说不有太多感触,不过也让他深深明白在朝为官的不易。对于他来说,这一切来的太过轻易了,不知其他人的艰难。
归家途中的张凡还在感叹着,此时的他并不知道映月此时也在烦恼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