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依你之见,可先令子建为何职位呢?”曹cāo似乎颇为意动,又是问道。
曹丕稍一沉吟,这才开口道:“眼下小沛县令空缺,依儿臣之见。可先令子建担任此职务。rì后若有功劳,再行升迁。”曹cāo不在许昌的期间内,所有的事务都是由曹丕来打理,一些人事任命情况自然是知道的。
“小沛县令?”曹cāo闻言不置可否,曹丕看老爹的语气似乎不是很热衷,连忙解释道:“昔rì父相亦曾为小沛县令,如今已然位极人臣。子建才智过人。必然可不负父相重望。只是眼下缺乏历练,rì后立下功劳,自可再行升迁……”
“你给我住口……!”就在曹丕侃侃而谈的时候,突然被一阵愤怒的吼声给打断了。愕然住口之后,却见主位之上的曹cāo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是站立起来了,看着自己的眼神之中,夹杂着愤怒和失望。
“父相,您这是?”曹丕有些摸不着头脑,却听得曹cāo以一种前所未有的沉痛的语气开口道:“子桓,你真的是很让为父失望啊!”
“失望?”曹丕不明白自己老爹的意思。却听得曹cāo长叹一声,这才悠悠然开口道:“为父此番有这千载难逢的良机,可以一举平定江东。却因为你在许昌滥开杀戒。人心不稳而被迫回师。子桓啊,以你的见识,难道真的不知道,大军征战在外,滥施杀戮会影响军心吗?”
“父相,此事都是伯仁他们处理的……”曹丕忙不迭地辩解道。但是换来的却是曹cāo不屑的一哼:“堂堂的五官中郎将,为何要归咎于他人呢?伯仁行事虽然鲁莽。但是若无他人壮胆,怎敢擅杀这么多的大臣?更让孤伤心的是,你居然视子建为眼中钉,千方百计也要迫害他。就因为为父对他关爱了几分,你就如此容不得他吗?既然如此,你倒不如把我这个魏公先给弑了,你也好名正言顺地继位啊!”说到这里曹cāo愤怒已极,忍不住重重一拳捶在桌子上。结实的条木桌子竟然被这一重拳轰砸得寸寸断裂,案上的简、绢随着碎木跌落在地。
“父相,我没有!”曹丕看到自己的老爹说出这样的话来,已经是吓得语无伦次了,往rì的伶牙俐齿再无用武之地。
“没有!?是不是要我把华子鱼叫来,让你们当着我的面,好生商议?还是要我下令孙辅,把司马仲达喊过来?”曹cāo眼中闪过一丝厉芒,恨声问道。听了老爹说出这话,曹丕内心的防线彻底坍塌,整个人也是瘫坐在地上。
“子桓啊子桓,为父对你期许甚深,但是你实在是让我太失望了,为了构陷子建,你行事鬼祟在先,不顾大局滥开杀戒在后,以至于丧失一举破敌的大好良机,你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做?”看着已经是瘫软在地的曹丕,曹cāo感觉自己当真是心如刀割,忍不住又是诘责道。
听了曹cāo这话,曹丕终于是没忍住,将自己内心积蓄多年的的苦水,一股脑地全都倒了出来:“为什么,父相,我也想知道为什么!我是嫡长子,这么多年来我办事认真,我礼贤下士。父相您病了,是我天天伺侯在你的跟前。父相在外征战,我就在后方绞尽脑汁帮他筹措军饷,有时候还要自己补贴。父相你不喜欢奢华,我就就天天省吃俭用。我是堂堂的魏公长子,当朝五官中郎将,吃的穿的还不如寻常富家弟子!子丹和文烈他们被刘备绑票,是我掏腰包救他们回来。为什么,为什么我做了这么多,都不能继承嗣位?可是阿植那个臭小子呢,他终rì只知声sè犬马,饮酒潇洒,诸般肆意轻狂,可是父亲对此都视而不见。就凭着他和那些文人sāo客写了那几句臭诗文,您就对他喜欢得不得了。若非怕步了袁绍的后尘,您怕是早已经立他为嗣了!我的父相,您对我公平吗?”
空荡荡的大殿里,曹丕那丧失理xìng的叫嚣声响彻着。听着自己儿子这歇斯底里的声音,曹cāo怔怔的站在那里,两行泪珠无声地从眼眶中滑下。英雄流血不流泪,可是曹cāo毕竟也是人。看到自己的儿子这个样子,为人父母的哪会不伤心?
深吸一口气,曹cāo看了看已经是丧失理智的曹丕,这才沉声道:“子桓,你真的是想知道,我为什么至今迟迟不肯立你为嗣吗?”
“是,孩儿不弄明白这一点,死也不甘心!”曹丕咬牙切齿地道。
“那好,为父现在就告诉你!”曹cāo突然神情一肃,冷声道:“为父之所以不肯立你为嗣,就是因为你的xìng子太过yīn鸷,城府太深。你才学不如为父,yīn狠却犹有过之。为父治国已然杀伐过重,若是换了你,只怕局面更加难以收拾,我这基业不出数代便要付诸流水。而且一旦你他rì得掌大权,你的这些兄弟们,只怕一个个的都难逃你的毒手!”说到这里曹cāo也是心中一痛,这才涩然道:“说到权谋之术,他们都不是你的对手!”
“原来如此!”曹丕怔怔的听着,一时间当真是yù哭无泪。事实上这也是曹丕的一大失误,历史上他为了继承嗣位,靠的是装孙子,以仁德的名声获取了曹cāo的认可。曹丕也是忘了,他的老爹是什么人,他可是当世第一流的yīn谋家曹cāo。轮到权谋之术,他这位当了魏公的老爹,比他这个半吊子水准,也是强了不止一点半点。要是曹cāo连这点小伎俩都看不明白,早就被董承神马的给挫骨扬灰了。事实上曹cāo在班师回军之后,一看到曹丕呈现上来的叛党名单,就觉察到了自己这位大儿子这次杀了这么多人,多少有些项庄舞剑,意在沛公的味道在里面。原因无它,这其中很大一部分人都是没有直接证据显示他们参与谋逆,而且这些人无一例外都是和曹植过从甚密,再稍微联系一下前后发生的其他的事情,以及从孙辅那里了解到的一些情况,曹cāo心里一盘算,也就能推理出个**不离十了。
明白了这一切之后,曹丕惨然一笑,这才开口道:“父相既然如此,就请速速处死曹丕,为子建rì后继位剿灭后患吧!”说完索xìng破罐子破摔,闭目待死。
曹cāo看着自己这个儿子,一时间心中也是五味陈杂。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之后,曹cāo这才开口道:“孤不想犯下杀子的罪名,再者你虽用心不良,但是如今的所作所为,也还罪不至死。既然你觉得出任小沛县令是一大历练,明rì你就去小沛上任吧。苍天有眼,你若是继续执迷不悟,那rì后天也要罚你!”
说完这话,曹cāo大踏步走出殿外,再不回头看自己这个儿子一眼。曹丕怔怔的坐在那里,嘴里喃喃自语,却不知道说的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