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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在族村里,给柚娘请良医自然是到族村的药院去请。药院一大片的地头都是三十二叔公掌管的,三十二叔公传承着族里的医术一脉,手下常年都有家族子弟在跟着他习医。令仆役去请,药院里很快来了名叫熙邺的族叔,人看着十分严肃,风风火火的。熙邺族叔来了也不多与他们这些小辈多说什么,与柚娘望闻问切一番,又看了前头在金陵的时候,药叟给柚娘开的几张方子,皱眉道:“胎是保不住了。”
柚娘身下还在血流不止,熙邺族叔给她用针刺穴,减弱些疼痛,写了张方子道:“照此方去药院里抓了药,快快与她饮下。如今还不能止血,需等胎衣脱出了,慢慢再行调养。”
二郎朝柚娘的侍婢道:“还不接了方子快快去?”配药还是要到药院里去配的,侍婢们里出了一个,赶紧捧着方子去了。
柚娘面色苍白,虚弱无力,躺在床上哭成了泪人儿,嘴里只是哭道:“昌郎、昌郎……我是对不住你……没了孩儿,没了孩儿……”谁劝也不听。
六娘原本就与二郎夫妇一道住在第二进院子里,是来得最早的一个,如今坐在床尾,握着柚娘的手安慰她。
熙邺族叔皱眉斥道:“她的胎原本便不稳,前头医者也应有叮嘱,定须放宽了心怀,多多卧床养着。旁人也万万不可以种种烦心事滋扰,免得她人心神不定,气血不稳。如今她已小产,便好好养着罢了。这几日里就勿要搬动了,舟车劳顿更是不可。”
二郎满脸羞愧地说道:“族叔教训得是。是我照料不周,才叫内人糟了罪。”又上去握着柚娘的手安慰她道:“这孩儿定是福气太盛,天官大人舍不得叫他下凡来,才又带回去了。过一二年再养就是,总能有的。”
身为长嫂的凤娘也来了,这时候在一旁含笑安慰道:“二弟说得有理,柚娘快快收了眼泪,养好了身子骨是正经,孩儿总能再有的。”
柚娘含泪点头,总算是慢慢收了泪。
开好了方子,再把脉,看着柚娘的脉息略微稳定了下来,熙邺族叔也就回去了,也没有应凤娘的挽留,留下来吃顿饭。
七*三个安静地贴着墙根儿进了屋子,如今柚娘是这样的情形,也都不敢说笑,各各上去安慰了柚娘两句,就不再打扰,跟着凤娘出了第二进院子,到前院去看闹闹。
……
闹闹刚满了月,已经长开了些,正是好睡的时候。奶娘抱出来的时候闹闹睡得很香,七*几个围着看了一阵子,没有吵醒他,又让奶娘抱进去了。
华苓这才问凤娘道:“嫂嫂,二嫂如今是这样子,我们明日是不会立刻下金陵了罢?”
凤娘叹气道:“先看看再说罢。族叔都说了,如今柚娘不能舟车劳顿,总不能勉强着来。你们大哥去寻长老了,待他回来再作决定罢。”
八娘四处瞧了瞧,小声跟她们说道:“嫂嫂、七姐、九娘,你们没有听到下人里面在说呢?我是说,柚娘是被屋里小妾气病的呢。”
七娘很不爱听这种别人的私隐事儿,听了就皱起眉,眼观鼻、鼻观心地不说话。
凤娘皱了皱眉,轻斥道:“小八不可胡乱开口。哥哥嫂嫂也是你该议论的?是非从口出,你可晓得?”
长嫂虽然时常都和颜悦色的,但与大哥一样,其实都是颇有威严的人。八娘便不敢再说了,扁扁嘴,低下头编手指。
华苓之前也没有听说这回事,不过她是一直不喜欢侍婢多嘴,有金瓶管着,竹园的侍婢也从来不敢乱嚼舌根。但既然听到了,她心里其实也觉得这不是不可能。柚娘实在是性子绵软,自己没个主意定数,被屋里人气实在太正常了。
她现在对八娘还是喜欢的,看八娘被训斥了场面冷,便笑着打个圆场道:“嫂嫂勿怒,八娘也只是一时情急,才说错话了,八姐你说是吧。”
八娘有些委屈地点点头,站起来朝凤娘福了福身道:“嫂嫂勿怒,我知错了。”
凤娘也站起来将八娘扶住,将她又按回座椅里坐下,和声道:“也是嫂嫂语气重了些,嫂嫂在这里说声对不住了,小八勿要放在心上。”就此转开话题,和颜悦色地拿些金陵江陵的不同作为话题来说,姑嫂感情还是好的,转了话题,很快气氛又热闹了起来。再加上凤娘身边的大丫鬟织红十分知机识巧,最会说笑话的,偶尔插一句嘴儿,只把姑嫂几人逗得笑个不停。
说说笑笑了小半个时辰,又给了一人一只上品的羊脂玉戒指当玩物,凤娘才笑道:“我这边也是有些忙,妹妹们先回院子里去罢,等你们大哥回来,四郎也从族学里下学回来,晚上在一处用饭,届时我们一家人再细细讨论几时下金陵。”
“既如此,请嫂嫂安坐,妹妹就先告退了。”既然嫂嫂下了逐客令,七八-九一道告辞回了她们住的第三进。
到此时,八娘已经基本忘了前面的不快,一路是开开心心拿着凤娘赠的戒指回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