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说的此事?是谁说的?此等空口白牙说出的谎言,竟也有人相信?!”谢华鼎厉声呵斥。即使东窗事发,如今受困于人,他依然并未完全灰心。三郎会是他安插在丞公府当中的一枚棋子,将会是很有用的一枚秘密棋子,但如今华苓竟然知道了这回事,这就完全打乱了他最后的安排。
谢华鼎果然是知情的,而且三郎所做的事他并不知道,也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
华苓立刻明白了这一点,冷冷道:“事到如今,你还不死心,还想着东山再起?爹爹今日就会回归,等着你的只有死路一条。我劝你如今还是速速将一切坦白为好,这样,我也许还能劝爹爹待你和软些,也许能保住你的一条小命!”
谢华鼎根本就没有将华苓放在眼里。就这么个十来岁的黄口小儿,什么都是半懂不懂的时候,根本不值一提。谢熙和竟将青牛印交给一个黄口小儿掌管,当真是老糊涂了,可见身边已经无人可用。对付一个已经老糊涂至此的人,他定然还有机会!
“三郎是站在我们这边的。”华苓手里握紧了三郎写下的记录,淡淡道:“他将所知的一切都写了下来。有关你们的谋算,有关你们的布置,有关你们这些叛族贼的一切。”
“压根不可能!你在诳我。”谢华鼎根本不相信华苓的话,轻蔑而又自信地道:“苓娘,你还太小了,如此天真,你以为作出些假话来诳我,你就能从我口中撬出什么信息?”
“谁给你的信心?”华苓摇摇头:“谢华鼎,你看错三郎了。他是站在我们这一边的。”她又重复了一次,认认真真地说道:“谢华鼎,你看错他了。他是我的三哥,从前与你无关,以后也将与你无关。你们这些人都会死,为了赎你们的罪,你们会死得很惨很惨,而他会好好地活下去。”
谢华鼎眼神阴狠而恶毒地盯着华苓,几乎要将她盯穿。
华苓夷然不惧,径直问他:“谢华鼎,你告诉我,谁给你的信心,认为三郎会站在你这一边?你看看,三郎写下来了什么,城东青柳巷三十号院;芙蓉街街尾,李叟一家……”
“这贱种!这贱种,白生了他!竟敢坏我大业!”谢华鼎狂怒,在高椅上挣扎起来,一副择人欲噬的样子。他被捆缚的沉重高椅,四个椅脚在地面上摩擦,变成了一阵刺耳难听的声音。
他如何能不怒?三郎所写的消息,竟都是他和族人们百般保守的秘密,最后这段时日,在看着三郎已经死心塌地追随他的情况下,为了显示他当真是将三郎看作未来的嫡长子,为了让三郎照他的话去做,谢华鼎才肯让三郎接触了一些私底下的东西。
没想到,谢华英这养不熟的小白眼狼,认贼作父,竟敢轻轻松松地将他的机密都盗了出来!
“是你?”从谢华鼎的态度里,华苓慢慢发现了让她感觉到了更深寒意的事实。如果三郎的血脉来自于谢华鼎……爹爹不可能,绝不可能让他活下去!
“娘子!娘子!”金瓶忽然从外面敲响了静室的门,声音急迫,甚至带着些惊慌。
华苓立刻走到门边,拉开门。
即使是被俘虏被困住的时候,金瓶的表情也没有此刻慌张。她一把扶住了华苓,压低声音,急速道:“娘子,三郎君——”
“什么事?”华苓蹙眉。
金瓶的额头布满了细汗,看着华苓,她一度没有说出话,在华苓催促的眼神下,才磕磕巴巴地说完整了句子:“三郎君,似是,似是服毒了……”
华苓色变,立刻扔下谢华鼎往三郎的园子跑。
金瓶急急吩咐了人看管好谢华鼎,追赶着华苓而去。
谢富就在三郎的园子门口等着华苓,表情哀戚。他朝华苓深深一躬,低声道:“九娘子,已是救不转了……”
三郎园子的一干仆役已经都被集中了起来,一个个面色惨白,瑟瑟发抖。
华苓浑身轻轻地发着抖,推开了金瓶阻拦她的手,一步步走进三郎的正房之中。
这里处处飘散着淡淡的药味,一切摆设都是精致华美的,三郎是太太牟氏最为上心的孩子,所用的一切自然是最好的。
卧房里的窗下,摆着一张覆了华贵缎面的富贵长塌,面如堆雪、神情宁静的少年就阖目躺在那上头。
华苓指尖颤抖,轻轻将指尖按在三郎颈侧,大动脉的位置,触感已然冰凉。
她慢慢地跪伏在了塌边,怔怔凝视着少年。
他容颜如新,俊秀端凝。他神情宁静,他穿着整齐而洁净的衣饰,甚至可以说,矜持而端谨。
他很从容。
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你让我怎么和七娘交代……”
从来没有这么恨过这些人,从来没有这么恨过这个世界,这个世界!
从来没有这么恨过!
华苓大哭。
作者有话要说:先放上来吧,这段是不是要这样过去,我自己也不能很肯定,加上今天有点儿不舒服 = -
果然像这个蠢作者这样的作者,指望她守信和靠谱是太难了
顶锅盖 OR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