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意沉默下来,没有说话,萧恒叹了口气,只能继续道:“牢里的病菌太多,鸿奴还小,你可不能任性。”
鸿奴是她的软肋,听萧恒这么一说,顿时犹豫了起来,最后才咬了咬,道:“我尽量让萧全过来就是。”
这时候外边的差役匆匆地走进来,朝元意低声道:“夫人,您该出来了。”
萧恒心中不舍,却不得不松开元意,元意刚刚停歇的感伤又汹涌而至,她低下头,拎起空食盒,匆匆地把另一盒子里的物品给萧恒介绍一遍,特别是一些药物,与朱父道别了一声,才在差役的催促下出了牢房。
铁块碰撞的声音突兀地响起,元意看着又被锁在里边的两人,掩下眼中的情绪,跟着差役一起沿着来路走出去。
元意看了看旁边的人,掏出一个荷包,递给他,“小哥,麻烦你能帮忙照顾一下我家父亲和夫君,给他们送些热气的酒菜,小妇人感激不尽。”
那差役脸色一红,连忙摆手,把荷包塞回去元意,语无伦次道;“不、不用,夫人,照顾朱大人和萧公子是应该的,当不得你的赏赐。”
看到他一脸诚恳,元意愈加满意,不由分说地把荷包塞到他手上,都:“不过是一些银子,不值当什么,你办事有了银子,也能方便许多。”
差役想了想,觉得在理,便没有推辞,红着脸接了。
元意出了牢房,到了大堂之后,才终于知道差役急忙忙地要她出来,原来是定郡王来了。
也许是因为被贬位和禁令的原因,定郡王虽然还是一如往日的温和,风度翩翩,眉宇间还是染上了写煞气,看到元意出来,他的眼睛一眯,似笑非笑道:“原来是萧淑人,许久不见,不知萧淑人可安好。”
元意敛去眼中的寒光,淡淡道:“劳烦定郡王记挂,本夫人安好得很。”
“那本王就放心了,本王还担心朱大人和从远遭受牢狱之灾,会让萧淑人不胜打击呢。”他的眉眼有些轻佻,打量了元意一眼,隐隐有些惊艳,“若是让美人遭受打击,实在有失风雅,不知道会有多少人心疼呢,萧淑人,你说是也不是?”
元意冷笑了一声,眉目清冷,艳光逼人,“定郡王所言极是,亲者痛,仇者快,本夫人自然不会沉溺痛苦,遂了那些小人的意。”
定郡王眉头一抬,笑容愈加温和,“萧淑人性子刚烈,有情有义,难怪让子烨久久难以忘怀。”
想起张仲羲,元意脸色愈发冷冽,“定郡王请慎言。本夫人是圣上亲封的贤德之女,没得污了本夫人的声名。”
朱父的病情还在拖着,不能指望定郡王良心发现给他请大夫,只能去找睿王,元意不想与他周旋,匆匆地向他行了一礼,带着萧全扬长而去。
定郡王看着那抹妍丽的身影消失在阴暗的大堂,眸色微眯,才转身看向牢头,道:“带路。”
出了沉闷压抑的大牢,外边的红霞已经染红了大半的天空,元意抬首看了一眼,心里沉甸甸地难受,仿佛压了千斤重一般几乎喘不过气来。
她刚要上车,就听到一声清冽的叫声,“表妹。”
元意淡淡地扫过去,果然是与定郡王形影不离的张仲羲,她的眼中闪过讽刺之色,对着萧全道:“走吧,去睿王府。”就打来车门进去,看都没看张仲羲一眼。
萧全应了声是,视线从张仲羲的身上扫过,嗤笑了一声,扬起马鞭,挥策而去,车轱辘碾过青石路,马声踏踏,渐渐地远去,消失在夕阳深处。
张仲羲站在雪地上,披肩被寒风吹得簌簌作响,修长的身姿宛若送柳,在寒冬中站立,夕阳的余晖从他的身上淌过,投射下长长的影子,与地上的污雪相溶,宛若一副陈年的老画,怅惘而苍茫。
许久之后,张仲羲才扯了扯唇角,薄薄的双唇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似是嘲讽,似是感叹,长叹了一句,“当时领略,而今断送,总负多情。”
他负着双手,竟是轻笑出来,继而是大笑,长步一迈,消失在阴森晦暗的大牢门前,空旷的雪地上只剩下斑驳的痕迹,证明曾经的来往匆匆,然而不消一会儿,又是一场纷扬而下的大雪,掩掉一切的痕迹,又是万里无垠的雪白,亘古而遥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