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要找个再隐蔽一点的地方躲着,肩膀却被人一拽,她被迫粗鲁地急促的转身。抬头一看,死命地闭上眼睛。
“你要我说几遍啊!让你干活,你双手长着做什么的?谁准你私自喝红酒的?这是多少年份的多少钱一瓶你知道不?毫不夸张地说,你半辈子的工资都买不起半瓶!去去去,别在我眼前碍眼!去做事,去给客人上酒,去端点心!真没见过你这号人,还真是能把自己当回事!”
肥胖的中年女人压低声音却还是十分粗犷地吼着吠着,清妩迅速放下酒杯,赶紧把头再度低了低,然后一边点着头一边兔子开溜似的往人群中窜去。
纸片般的身影在拥挤的人群里穿梭得飞快。
而这时,站在高台上的凌衍森背脊忽然僵了僵,毫无预兆,额头上的虚汗密密麻麻争先恐后钻了出来,修长的细瘦如葱的指挑出西装上衣口袋里叠着的纯白方巾,他优雅地擦了擦青筋凸涌的额头上的汗,刀削般的轮廓冷硬而脆弱,就像快要倒塌的石雕。
锐利如鹰隼的眸子往一旁凛冽地扫了扫,林文才立刻贴过来。
“凌总,怎么了?”
削尖的下颌冲着底下人群潮涌的某个方向抬了抬,浓眉蹙的越发癫狂,语气很像铺了一层厚厚的白霜,幽冷而沉郁,“你到底怎么办事的?她怎么会来?”
林文才不知其意,目光跟着往下扫了扫,出了一个个人头,他什么也没看见。
“凌总,不知您指的是谁。”
“不知?哼!你赶紧去给我弄清楚!她今天刚出狱,怎么会知道我今天办婚宴?又是从哪里得到的请帖?谁给她的还是另有玄机?给你十分钟,你他妈去给老子整明白!”
林文才张了张嘴,眼眸里闪过惊讶,“凌总,您是说你看见少奶奶了?您确定那是她吗?这三年她整个人都变了很多,您没见过她,恐怕是认错了也不一定啊……”
“废什么话?快去!”凌衍森剑眉团成一团,有点像痛苦到扭曲了的肠道,额头上又冒出了汗,胃里开始翻涌痉挛,很快,便绞痛起来。
林文才问他是不是看错了?他也这么问自己。
但仅仅是一秒后便推翻了这种可能性。
有些人,即使被人海淹没,生生世世,只消一眼,不管她躲到哪里,一眼,他就能将她与人群分离开。
她在他眼中已经生成了眸中固定的思维,视网膜仿佛为她量身定做,只能勘测到她的存在,而视野周围的一切,都变成了虚无缥缈。
但是阿妩,你为什么还没明白?三年的时间都走了,你却还在原地等着受伤,真是傻透了,你究竟想让我如何做?为什么要来?为了见多多吗?就那么急不可耐吗?
他真是该卑微的庆幸,手握多多,否则,她又怎肯再与他车上哪怕一丝关联?
清妩学着别的侍应的样子,端起一个托盘,放上零星的几个高脚杯,杯中装了红酒,在人群里低着头晃来晃去。
好在这个时候萧曼吟还在台上滔滔不绝,下面的达官显贵们纵然面有不耐却还是给足了面子认认真真的听着,要酒的人并不多,一圈走下来,托盘中只少了两个高脚杯。
放下托盘,又补上两个,清妩蹭着蹭着,一边躲避着人群一边四处瞄着,生怕那个肥胖的中年女人再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面前。终于,身体躲到了硕大的镶嵌着话里的壁布的壁柱后头了。
萧曼吟的讲话拖了又拖,偷偷朝斜前方看过去,凌衍森一脸无动于衷,根本没有过来的意思,她自然知道,便也不再自讨没趣,只是客套两句,便让宾客们散了。
宾客一散,人群涌动,自然而然的,清妩的麻烦就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