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筵之后,北宫如醉意朦胧的走进新房,看到那红绡帐里,一个稚雅俏丽的女孩儿正好奇的仰望着他。她是他有生以来所见到过的最甜美最可爱的小女孩儿。她的头发乌黑柔软,一双小鹿一般的大眼睛闪烁着柔和纯洁的光芒。
北宫如坐下来,温和的看着她说:“你叫梅吉?”
“是的,那我应该叫你什么呢?”吉儿问道,她的声音像晴空中的鸽铃在春风里荡漾。
北宫如将她抱到膝上,心想:这个孩子天生就这样惹人怜爱。
他低头轻声说:“你就叫我如哥哥吧。你王兄现在有重要的事情要做,所以让我先照顾你。等他办完事,就会来接你的。”
梅吉温顺的点点头。北宫如将她抱起来,转身放在床上,又替她小心掖好锦被,俯身在她额头亲了一下说:“吉儿今天一定累了,好好睡,如哥哥明天再来看你。”
他起身向外走,到门口又转头看那床上的小人儿,已经吸允着拇指迷糊起来,不禁觉得好笑。
北宫如一直睡到第二天黄昏时分才醒过来,他想起吉儿,便换了衣服走去看她。他一直都觉得这一天中最意味深长的时候,莫过于夕阳西下,光影迷蒙,温暖中隐隐夹着一丝伤感。
他想:转眼离开柳国已经一年了,不知道母亲和晟儿可好?老师还不知道我走了,他有没有从轸国回来?修鱼月还恨我吗?
不知不觉中,他走到了吉儿的院子,远远的便听到有人在唱歌,那歌声就像娇小的雏莺在薄寒的春林里弄舌。北宫如顺着声音望去,只见一个穿着粉衣裹着白色雪披的小小身影正坐在一颗大槐树的丫枝上。北宫如纵身一跃,跳到树枝上,和她并肩而坐。
他有些生气的问道:“吉儿,你一个人爬这么高,太危险了。你有什么事,我怎么向你王兄交待?”
吉儿将小小的头靠在他坚实的臂膀上,调皮的说:“如哥哥,你放心,吉儿以前在宫里每天这个时候都爬到树上。宫里的树比这还高,都难不倒我。”
“哦?吉儿为什么喜欢爬树呀?”北宫如问。
“因为王兄每天都是这个时候处理完公事来看吉儿。吉儿想他的时候,爬在高处,这样就能第一个看见他回来。我唱歌,王兄也能远远的就听到吉儿在这里等他。”
北宫如鼻子一酸,张开手臂,将吉儿弱小柔软的身子揽进怀里,柔声说道:“吉儿做的对,以后如哥哥陪你一起等。”
梅吉抬起头,凝视着他,尽管她此刻不开心,但还是向他投来毫不掺假,充满依赖敬爱的一笑。
这样真情流露的笑,还没有王族成年女人的那种压抑收敛,让他突然明白为什么楚子仪愿意用生命去守护这份纯真和温暖。
以后的日子里,每到夕阳西下的时候,大槐树上就有两个一大一小的身影,伴着微风可以听到一个稚嫩的声音轻轻唱着歌,有时还有悠悠的萧声低低的在旁伴着。
两人总是坐到落日将尽,西天的晚霞映上树梢。时光就这样一天一天从叶子的缝隙中穿过,一直到这槐树开满黄色的小花,在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素雅的清香,又随傍晚的微风飘落,浮香一路。
这天早上,北宫如牵了一匹马打算教吉儿骑马。吉儿兴奋的小脸绯红,满眼的欢喜。北宫如将她抱上一匹小马,慢慢的牵着马在院子里走圈儿,不时纠正吉儿的姿势。
吉儿骑了一会儿,就嘟起小嘴说:“如哥哥,吉儿什么时候才能去郊外的山上跑马?”
北宫如将她抱下来,单手托着她,宠溺的摸摸她的头,笑着说:“吉儿还没会走,就想跑了。”
说完,他叫人牵来自己的马,把她放在马鞍上,翻身上马,紧紧地夹住怀里的小人儿,策马往城外跑去。
出了城,北宫如见梅吉已经慢慢适应,便一夹马肚子,加速向山上奔驰而去。风在梅吉的耳边呼啸而过,她激动地喊着:“飞了,飞了。”
北宫如将马一口气骑上山坡,飞驰的马蹄踏过一路的浅草和野花。
到了一块草地,北宫如将马停下来,放下吉儿,便走过去仰面朝天的躺在绿地上,漫不经心的看那天上的云卷云舒。吉儿过来,蜷缩着依偎在他的身边,手紧紧的抱着他的胸膛。
北宫如想着昨天接到的孙伯绫的来信,信上说王后奎姬一个月前爆毙了,紧跟着公子耳也因不堪丧母之痛,郁郁而死。他的直觉强烈的告诉他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此刻他比任何时候都想回到母亲和晟儿身边。
他哼了哼,在草地上往下滑了滑,直到把头放在吉儿的身上。吉儿捋着他又厚又黑的头发,低声地哼唱着。
半晌,吉儿停下来,问他:“如哥哥,你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