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接过金色圆团,上面附着的泥土还有些腐臭味,放进水盆里用布巾仔细擦洗。
完毕后,她拿起高举,走到阳光下查看,不解地低喃道:“怎么可能……怎么会呢……”
“这是一只黄金团凤,凤凰很小,尾部凤翎的雕刻不同一般,皆刻成金鱼尾,有五尾。”娘深意地看了我一眼,反复擦拭团凤右下角一处,递给我看。
一个篆书“衿”字,嵌着青黑的污物,显得有些扭曲。
“雕凤尾可从来没有人这样雕过的,那是龙尾的雕法!”疑惑地望着那字说:“如果说这东西是子衿的,那草舍后的婴儿尸体是谁?”
娘闻言困惑地抓住我的手,微微有些激动,于是,细细向她道来。
就在住进草舍的晚上,望月时,发现草丛里闪着幽幽的绿光,当时感觉应该是鬼火,因为小时候在乡下奶奶家也曾亲眼见过的。有些害怕,便没敢过去看个究竟,暗自记下地点第二日再去细看。
翌日,我走到那里,抛开草丛看到一个小土包,挖开一看,哇地一声便吐了出来,吐得肠子都打结了。一团黑褐色的腐败之物,仔细辨认应该是个婴儿尸体,然后就看到了这个团凤,还以为是长命锁,没有多想就用手绢包了起来。
“娘,你说这是怎么回事。”娘把团凤交给我,要我认真收好,心中谜团越滚越大,问她说。
娘眼神飘渺,似乎沉浸在回忆之中:“子衿与你四哥是同年生的,出生后,因为没有足月身体一直不好,从她一出生到三岁,除了几个伺候她的下人,其他的人很少见到她。这团凤是你大娘为保女儿平安,命人依她的意思打造的,不细心看是看不到任何端倪的。那年冬月,子衿五月大,染上了疾病,访遍了皇都名医都无法治愈,刚好你爹出使他国半年未归。当时,府中大乱,大夫人更是慌得跟个转地的陀螺似的,不仅因为子衿是府中当时唯一的小姐更是因为先前一位神算的相师曾观大夫人的面相后惊叹其为荣华富贵之命,有一女是凤舞九天帝王燕,是皇后之命。”娘越说越愤恨,捏茶杯的手握紧,咬着牙说:“凭什么她一个粗野的将门之后会这番得意荣华,天不长眼!那柳子衿当了皇后居然还不放过我们!老天无眼!……”
我连忙嘘声要娘小声点,焦急地安慰她说:“娘,事情过了就过了,以后她过她的,我们过我们的,四哥的银子多的是,再加上……加上宁王爷,相信再怎么为难我们也不至于如此。”
娘微张着嘴,抓住我的手,指甲嵌肉里,吃疼地忍住看着她激动地说:“佩儿,告诉娘,尸体在哪个位置,婴儿尸体!我就觉着不对,明明神医都束手无策了,怎么一下就活了?病奄奄的孩子怎么关了几个月就变得生龙活虎了!有蹊跷!佩儿乖,告诉娘,不对,越想越不对了,那凤团明明带在孩子身上的,只说是丢了,那么贵重的物品丢了以她的性格怎么会一点事都没有?怎么没有惩罚几个婆子妈子?不对,真的不对,丢了东西怎么又会和一个死婴埋在一起!不对……”
“哎呀,娘!你就不要说了!”我不耐地看看窗外,抚着被她抓出血丝的手说:“草舍是说去就去的么?要被人发现了大娘饶不过你的,要真有什么秘密,人家会杀了你的!娘,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得过且过好了。”看着门口出现的露儿她们,暗暗松口气,又不免担心地看看正陷入狂乱猜测的娘,早知道就不该给她看凤团和说死婴的事了。
娘失望地看了我一眼,想说什么又无力地笑笑,目光注意到我的手,心疼地查看,轻吹气。
露儿走进来告诉我说已经派人下山去准备我要的东西了,亥时前一定把东西送到。点点头,尽管露儿神经有些大条,但她在时间上的严谨做事特别讲时效是我挺满意的。
看看时辰不早了,便送娘下山。一再小声嘱咐娘万不可轻举妄动,放弃进一步探究的想法,娘看了我很久,轻轻地问了句,女儿,不恨么?
笑着摇摇头,抱住娘,鼻子微酸地说,娘,没有什么事比你的生命更重要了。抓住自己所爱的,我就很满足了,那就是幸福。
娘哭着点点头,豆大的泪珠滚落在我的手上,心底感觉滚烫发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