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被这么压着打,他就要被打出演武场了。
好在杨十八很快适应了对方的攻击,人影交错间,几次都是一个借力打力,左臂晃动一摆,拍开侍卫的肘部,人已经滑向了对方侧后;只要能绕到后面,凭他自小熬打的拳术,放到这个力气颇大的家伙,不在话下。
虽然侍卫力量大得出奇,动手速度也相当直接,没有花花架子的对面搏杀,起初压得杨十八难受之极。但在杨十八看来,空有一身蛮力,没有发力技巧的莽汉,只要躲过了他的三板斧,下面就基本上不会败了。
“啪,”缓过劲的杨十八,尽管体力疲惫,却是避开锋芒专打巧劲,三十几招后,一脚踹在了侍卫大腿的麻穴上,自己翻身跳出了圈子。
“承让,”面色没有多少自得的杨十八,嘴上谦逊的很,但眼仁里的骄傲,让萧夜微微摇头;这只是比试手脚,如果侍卫动了腰里的狩猎刀,性命相搏之下,恐怕杨十八挺不过一盏茶的功夫。
搏杀和比试,那是两回事。
当然,杨十八能占了上风,萧夜还是很惊讶的,要知道,自己身边的侍卫们,哪一个都是杀过人的狠主,放出去当一个带兵的百户绰绰有余。
双臂痛麻的几乎没了感觉的杨十八,此时仅仅脸色红晕了一些,喘气还算均匀,那个爬起来的侍卫,却已是喘气如牛了。
“好,愿意跟随本头领当兵的,会有人带你们去开开胆子,今天会有三十几个鞑子押过来,只要你们能砍了他们的脑袋,那就是我的军士了,”呵呵一乐的萧夜,说出来的话,却是阴森至极,听得杨十八浑身发冷,也不知道自己这一步到底走对了没有。
“杨十八,如若你过了关,先跟着大刘做事,明个起开始加入操演,给你一个月的时间,如果不能达到侍卫考核,呵呵,”萧夜咧嘴笑笑,转身走了;话里的意思,不说杨十八也能明白。
特例不能例外,否则下面的军士们可就难说了,这里想走后门拉关系,那是作死。
书房里,萧夜默不作声地喝着温茶,王梓良眉头紧皱地摇着纸扇,许久,这才开口道,“大人,必须要这么做?”
“嗯,双塔湖那里,矿料咱们势必要占到手里,鞑子的要价越来越离谱,说不得接下来,就该硬抢了,”萧夜眼中闪过一丝阴霾,轻轻一笑,“与豺狼为伴,迟早要搏个胜负,”
这次前来鹰爪堡交易的鞑子驮队,和刘水合发生了冲突,一项脾气忠厚的刘水合都能怒了,那只能说鞑子快忍不住了,只要逮住了借口,下一次的攻伐就在近前了。
所以,被刘水合扣下的那三十几个鞑子,萧夜根本就没打算活着留下,给新来的军士练胆,就成了他们唯一的用处。
不过,话是这么说,但萧夜心里所想的,可不是这样。
眼下那些石磨得到的矿料,绝大部分的低铁矿,已经无法支持萧夜的队伍了。
萧夜获得的火/枪,实在是不够他部下军士消耗的,更别说还有一部分要拿出来贩卖,简直是到了他没法忍受的地步了。
后装火/枪打出一百二十发弹丸,短火/枪打百发后,枪管基本就报废了,这种废枪王贵拿出去卖,也能换上一批粮食。
但是,随着战兵营军士数量的增加,每月三十几支火/枪的量,萧夜是有苦难说;其他货物也需要大量的铁矿石,他总不能单拿一种火/枪出来吧,大家还要不要吃饭了。
更别说步枪、盒子炮、机枪,那是一月不见两三支,他盼星星判月亮的等,就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了。
好在那大量的猛火油,让他有了两种车辆,也不得不拿出来换粮食了。
坐吃山空的干等,萧夜等不及了。眼看着就要到秋天了,蒙古鞑子那里,他可是忌惮的很,还有那虎视眈眈的甘肃镇,也不是善茬。
按距离上来说,他所知道的矿脉里,除了海西村那里的铁矿,就只有鞑子人的双塔湖,是最为理想的目标了。
甘肃镇以南一百多里,也有一座黄家田家合营的铁矿,那玩意根本就动不得,官府在里面还监看着呢;一旦两家商户炸了刺,接下来他去哪里买粮?
海西村是盟友,不好下手,所以,占据双踏湖一带,事在必行。
“这些新军士调王虎那里,家属跟过去吧,操演也好,和鞑子对峙也罢,那里是最为理想的地方,几次冲突下来,能活下来的就是老军了,”
“那两个童生,安排去顾家堡,在那里设私塾,先让孩童识字,”
在马道石堡里,萧夜的话就是军令,很快,那些新加入的军士们,在山谷里的荒野里,把三十几个糊里糊涂的鞑子,砍成了肉酱,过了萧夜的考核。
当然,除了五十几人加入到了王虎的战兵营,其他的人全部被收进了后勤队,开拔去了顾家堡;居住在石堡外的牛皮帐篷,第三天就拆除干净,流民们被带去了顾家堡那里。
杨十八这几天实在是太开心了,自己每天能吃上热腾腾的肉汤,厚实的大饼,就是暂时住在军舍那里的家人,现在也终于有了安身之地。
侍卫居住的院子就在大头领宅院的南侧,和亲卫队的军舍大院,把萧夜的院子包夹在了中间,侍卫们几乎人人都有了家室,所以侍卫院子里反而住的人不多,空闲出来的军舍,大刘很痛快地拨了一间給杨十八。
军舍是那种一间半的石头房子,外间一个灶台,里面半个房子被火炕占了,窗户上却是带着玻璃的窗框,可是让他们一家人稀罕了。
当杨十八穿着一身土黄色的衣服,领着母亲、妹妹进了那间军舍,两个女人恍惚如梦,憔悴的脸上遮掩不住的惊叹。
火炕上,那一堆领回来的被褥、衣服、粮食,还有啥的火柴、肥皂、茶叶、青盐,可是让一家人激动得说不出话来了。
尤其是杨十八掏出那一张十两的银票,这个月的饷银时,木讷的老母亲,摸着银票哭得呜呜的。他们家这么多年,根本就没见过银票,现如今总算是见到了,还是自家的。
跟着大刘每天操演之余,杨十八也被带着在堡里转了几圈,越看越是心里惊讶的厉害。
硬实干净的灰泥地面,路边还有排水沟,匠人们居住的那一片地方,挤挨的密密的几排房屋,小巷里竟然还有两层的石屋小院;一打听,那都是千夫长家属的住所。
最让他受不了的,是在石堡里,竟然没看见一口井,问了大刘后,杨十八惊愕了,这里一直挖不出水井来,那水是哪里来的,不会就是那些伞里流出来的吧。
侍卫大院里靠墙的一排水缸,每天有人挑水倒满,其他的地方每天也需要大量的净水,这他可是都看在眼里了。
走到了伙房那里,他这才看清了,不但是那三个水池旁,就是伙房后面的空地上,与堡墙之间已经被占满了,一排排土黄色的倒立张开的大伞,下面摆放着几条木制的水槽,哗哗的水流不断地汇聚进了木桶里。
“这里早晚出水量大,晌午那会水就少一半多了,咱们用不完的水,会引进水池里,夏天里每三天可以去泡上一次,执哨的军士,每天能去洗一次澡,”
“这里是为水源重地,平日里不许随意过来,带你看看可以,以后没事就不要来了,”
給杨十八讲解的大刘,见他的目光盯在水伞上,不由得一乐,“这叫水伞,是咱们大头领和波斯人交易来的,寿命也就最多两年,开裂了就要换新的,”
“那些拆下来的旧货,商家可是打破头的抢,”说到这里,大刘脸上洋溢的骄傲,大老远都能看出来。
绕过了伙房,大刘指向西面,“那里是仓库,外人不经允许,不得随意靠近,否则军士警告后可以开枪,要小心了,”
“那里是磨坊,有咱们侍卫守着,外人不经允许,不得随意靠近,否则侍卫警告后可以开枪,要小心了,”
“那里是大头领宅院,你去过了,外人不经允许,不得随意靠近,否则军士警告后可以开枪,要小心了,”
一连三个小心了,让杨十八手心里冒出了汗渍,这看似人来人往的石堡里,想不到规矩那么多,哪里能去,哪里不能去,自己可是要回去了交待好母亲和妹妹。
“匠人们住的那一片地方,倒是可以随意走动,那里还有商铺,就是出堡门得经过军士允许,万一外面有鞑子的游骑,那就不放人出去了,”
指着一队经过的马车,大刘不厌其烦地交待,不用他说,杨十八看着随同马车的匠人,有的人腰里还揣着短火统,就知道外面不安全了。
这种可以连续发射的短火统,杨十八练了两天,虽然以前没有摸过,但他上手相当快,五十步以内打靶,死靶已经不用练了。
正说着话,就看见大刘的眼睛突然直了,眼冒精光地看向远处,杨十八赶忙顺着目光看去,就瞧见堡门那里,忽悠悠就闯进来一个土黄色的大家伙,看起来和马车一样大小。
余山他们开着运输车回来了,后车厢上拉满了成袋的粮食,堆得满当当被绳索捆得严实。
在十几个军士羡慕的围观下,运输车甩过一个漂亮的弧线,不带停留地拐向了仓库那边。
“啧啧,瞧瞧,瞧瞧,看把他余山得意的,真是尾巴翘上天了,到里面想去坐一坐也不让,”咽了口唾沫,大刘不屑地一撇嘴,“我说十八啊,”
“哎,刘哥你说,我听着呢,”杨十八脖子伸得老长,直到运输车进了那仓库的围墙,这才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
“看啥,坐上去也就是稳当些,慢悠悠哪有骑马痛快,”大刘愤愤地转身,一边走一边说,“你说你识字吗?要是不识字,那就别去看了,看了白看,人家神车营可是要识字的军士,那简直是招秀才了,”
这样啊,杨十八刚刚悸动的心思,立马就消散不见了,文字那玩意,他看着头疼,想来自己是没那福气了。
晚上,大刘带着杨十八要出军务了,在往梓良的通讯队里,大刘拿到了盖着打头领印信的军令,又拉着寒娟赔了笑脸,听明白/军令后,大刘抬步出了房间。
“大刘,你欠我一匹锦绸了,再攒下去就要加利息了,”房间里飘出寒娟的声音,让大刘很是尴尬,拉着杵在外面的杨十八就跑。
“哎,不识字就是吃亏,等我大刘有了儿子,他要是不去私塾,老子打烂他的屁股,”唉声叹气的大刘,带着杨十八去了王贵的仓库大院。
凭着大头领的军令,大刘按手印领了一些装备,和杨十八连夜出了石堡。
想加入侍卫队的人太多,就是亲卫队也是精兵挑了又挑,杨十八既然被萧夜点了进侍卫队,那也得有拿得出手的本事,否则以后的军士大比就成了空话。
拳头够硬,大家就无话可说,这是杨十八的理解,也是萧夜对他的忠告。
一句话,如果杨十八没有投名状,或许很快就被下放去了战兵营;而今晚,就是他出手的时候了,大刘不过是当做一个人证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