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最高指挥官不假,但石堡里百夫长们如何防御,早就有了定制,放手让他们去打,只有出了缺口萧夜才会出手支援;何况,王猛那里还有一队家卫,阿蛮的骑兵,随时能拉上去填补空挡。
平台上打出的一排排枪榴弹,也让下面堡墙上的什长们,放下不太好使的火/枪,叫喊着让各自的弟兄,打开了脚下的铁箱。
只有不多的十几杆步枪,还在坚持着向外面射击,但气势明显低了一大截。
有着传令兵四下里跑动,大声地呼喊着下面鞑子兵的大概距离,一枚枚拉了火绳的震天雷,被远远地抛了下去。
雨点般砸下的震天雷,尽管效果不尽如人意,但胜在数量纷杂不断,火光四溅的藤草地里,噼啪爆响的弹片横扫。
持续不断的爆炸,让准备一鼓作气,用人数压倒石堡的塔狼瓦,直接就傻了眼;石堡北面的戈壁滩里,骑马矗立在乱石坡上的塔狼瓦,牙根咬得咯蹦蹦乱响。
辍升为万夫长后,他已经不能轻易从济农那里调用火炮,而这里的地形,就地打造投石机连木料都找不到,只能凭着雨天借人多势众,看能否一举攻下这个石堡。
果然,这大雨之下,石堡那里响起的火/枪声,没有想象中的犀利,但他自己的火/枪队,甚至是犀利的弓箭手,也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对面,帮不上一点忙了。
咬咬牙,塔狼瓦大手一挥,两个百人队的精锐弓箭兵,在百夫长的带领下,徒步向石堡那里摸去。
塔狼瓦身边的拉乃尔特,也是脸色阴沉,虽然他的两个千人队是作为第三波进攻的主力,但看那石堡上纷纷不断投下的爆炸物,他就觉得,似乎自己出的主意,不是上策了。
“兵者,需以施压镇之,对阵伤损是为最下策,”忽然想起自己部落里那个老秀才的话,拉乃尔特再想想石堡上的黑旗,不觉有了想法。
草原上部落之间的博弈,虽然残酷血腥,但没人愿意拼个你死我活,只要眼见得不到好处的,基本上都是以谈判结束敌对。
不过,眼看着塔狼瓦气的鼻孔里呼呼喷着粗气,拉乃尔特明智地没有去劝说。
有了塔狼瓦派出的弓箭手,石堡上防御的家卫们,渐渐出现了伤亡,但有了教训的家卫,自是缩回了身子,听着来回乱窜的传令兵,嘶哑地看着鞑子和石堡的距离,不时把震天雷连续不断地投了下去。
轰轰爆响的震天雷,炸的石堡下火光四溅,也把身上湿透的鞑子兵们,炸得向远处退去。
“彭,”当一颗带着红色火团的信号弹,从平台上斜斜打出,淡淡的光线扫过北面,堡墙上不断抛出的震天雷,这才停止了动作。
而这时,进攻的鞑子兵们,早已经退出到了三百步外,站在雨中忐忑地等待着下一波进攻的号角。
“吹号,继续进攻,杀,”伤损了半个百人队的千夫长,收拢了手下后,看了几眼身后,无奈地挥舞着手里的弯刀,大声地下了攻击命令。
不是他想在雨夜里狼狈地发起攻城,而是他身后还有一个千人方阵,正冷冰冰地盯着他的后背,不进攻那万夫长的心腹窝豪格,可是个杀人不眨眼的主。
“杀,”举着木盾、抬着长梯的鞑子兵,在一声紧一声的号角下,嚎叫着又发起了快速的奔跑,目标正是对面那亮着火光的石堡。
他们前面的那些奴隶们,基本上都死了,那剩下的就是玩命攻击了,只要能快速跑到那堡墙下,活下来的几率还是一半一半。
而这一次,堡墙下渐渐再次逼近的人流,石堡上方除了零星的枪声,倒是没听见连片的轰响,大雨对纸壳弹丸的影响,终于现露出来。
直到数百鞑子冲到了堡墙百步之内,头顶上才落下一片片的震天雷,但举着厚实木盾的鞑子兵,队形散开,踩在泥水中的靴子,跑动得更加卖力。
任凭头上胡乱砸下来的震天雷,鞑子兵踩着同伴的尸体,闯过了那稀疏的黄连树;距离石堡不远的空旷地面,让他们个个喜形于色,嗷嗷地嚎叫声越发高亢起来。
“碰、碰碰,”当不断蹦起的跳雷,再次挥洒出大片的弹雨,把跑在最前面的鞑子兵,横扫了一片后,惊慌失措的人浪,稍稍脚步一顿,头顶上更多砸下来的震天雷、枪榴弹,甚至密集的短箭,直接就把第二次攻击给打散了。
但是,也有一部分的鞑子兵,侥幸跑到了堡墙下,略微带着弧度的堡墙,向里面凹进去的墙面,正好成了他们藏身之地。
为防止攀爬建成的这种堡墙,却也让上面的家卫们,一时间打不到下面的人了,还不能把震天雷顺着墙壁投下去,炸松了墙体的后果,他们不敢想象。
没有铁条加固的灰泥石块,结实程度可比不上商户们的高墙。
前面负责开路的千人队,冲到了石堡墙下时,窝豪格带领的第二波千人队,已经迈开了脚步,紧随而上;但是,那堡墙外接连不断的爆炸声,火光四溅,让他生生停下了脚步。
从来没见过震天雷如此密集使用的窝豪格,不断抹着脸上的雨水,手里的弯刀有些发颤,他现在似乎明白了,原来石堡里的明人也有他们的手段。
想想白天里看到的那杆旗帜,窝豪格心里一动,要是拼死拿下这个石堡,兵力伤损太大,山谷里的那个石堡,该如何对付,总不能把三个千人队全部拼光吧。
似乎,他和拉乃尔特想到了一处。
接连几次进攻,鞑子兵已经把长梯运到了石堡墙下,这才发现,堡墙的高度,似乎更高了点,十几个梯子根本就够不到堡墙石垛上。
当然,两个长梯连起来,登上堡墙的希望还是有的。
但是,当石堡最高处的平台上,一条长长的火舌吐出时,低沉连续的突突声,将连续不断涌上来的鞑子兵,拦腰砍成了两截;没有了后续兵力的鞑子兵,守在堡墙下的就成了靶子。
迎头上攻的利箭,和劈头砸下的震天雷、弹丸相比,差别不在一个档次上。
当家卫们附身趴在石垛上,手里的短火/枪纷纷打响,堡墙下哀嚎不止的鞑子兵们,彻底断了攻上墙的念头。
虽然有家卫不断被利箭刺穿了身子,但那些手持弓箭的鞑子,很快就被砸来的震天雷,打散了阵型,横扫而来的一阵弹雨,让他们彻底丧失了射击的信心。
“轰、轰,”当一发发不急不慢的开花弹,在堡墙下炸响,不但是远处的塔狼瓦,就是逼近到石堡三百步的窝豪格,仰看天色,也是脸色剧变。
“呜、呜,”身后响起了悠长的号角声,让鞑子兵们狼狈而退时这才发现,头顶上的大雨,不知何时,变成了细雨绵绵。
丢下长梯、木盾的鞑子们,拿着弓弦发软的角弓,匆匆退回了戈壁滩。趁着天色渐白,平台上的雷击炮,对着后撤的鞑子兵就是一阵轰击。
能打出五里地的炮弹,追着鞑子兵的背影猛炸,直接就把大队的鞑子给赶出了射程,就连那模糊的鞑子大旗也很快退走了。
那渐渐远去的一溜灯车,预示着这次雨夜攻击,以鞑子完败收场;但站在石堡平台上的萧夜,心里更加不安了。
如果鞑子是白天,趁着大雨进攻,那该如何是好。回首看看秦石头慌张的表情,萧夜不知道下一步能否坚持多久。
气急败坏的鞑子千夫长,怒火满腔地返回到出发地,想要去找窝豪格理论的时候,这才得知,窝豪格已经去了万夫长那里。
而万夫长亲率的那支千人队,正向西北方向移动,明显是要退回到草原上了。
“呸,胆小的家伙,窝豪格,你就不配做千夫长,”火气十足的千夫长,冲着窝豪格留下的几个部将,大声唾骂着。
要是窝豪格带兵紧随他的攻击,或许还有攻上石堡堡墙的机会,但是他后续兵力不济,只能躲在墙下任由上面又打又炸的,死伤可不止几十上百了。
细雨连绵的堡墙上,当刘水合他们看见鞑子兵,在清晨渗凉的寒风中,集结退向了西面草原,不由得高声欢呼起来;和他们呼应的,是平台顶上阵阵的叫嚷声。
从平台上下到堡墙,萧夜听了刘水合、王猛对夜里战斗的汇报,苍白的脸色更为难看了。
鞑子兵只是冲到堡墙下,大雨中没有使用三眼火统之类的火器,凭着手里的弓箭,就让守在石垛后的家卫,伤亡不下三十人,那要是白天呢,要是他们带了火炮、投石机呢。
人数上的劣势,让萧夜和鞑子耗不起这般的消耗。
“百户大人,咱们剩下的火器弹丸,库存不到一半了,尤其是震天雷,基本上消耗光了,”王猛带着黄汉祥,来到了萧夜面前,尽管这次打退了鞑子的进攻,但下一次可就不会这么轻松了。
马道石堡,前景堪忧。
石堡下那鞑子丢弃的长梯,预示着下一次,或许就有了登墙的可能。
平台上秦石头和郝永良,打出的震天雷、枪榴弹,留下的一个个空箱子,让萧夜暗地里摇头;那挺在关键时刻打响的机枪,弹链还没打完,身管突然爆炸,差点把一个家卫的眼睛炸伤。
还好,鞑子兵撤退了,但下次他们再来攻击,夜枭家卫队的战力,直落得成了一般的百人队。
当暖暖的阳光撒在茵绿的草地上,北面戈壁滩上升腾起微微的蒸汽时,石堡里派出的军士,拉着牛车,把战死在堡墙下的鞑子兵,连带伤员一起,拉回了石堡。
十几个伤势不重的伤员,有医护兵给他们随便包扎了伤口,放在一层军舍里有人看着,其他的两百多具尸首,加上那些重伤残喘的鞑子,萧夜摆摆手,一股脑让家卫送去了黑屋里。
看守黑屋的亲卫,已经换成了刚刚回归的刀子四人,孙小明带着的亲卫队,和尚安他们汇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