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百户救我等于水火,职下当效死命,”两个头目赶紧单膝跪地,叩首道。
“起来吧,你俩下月的饷银和余山他们相当,不过矿料本官可是缺的厉害啊,就靠你俩了,”萧夜笑呵呵地搀起两人,“军士演练自有黄汉祥他们,挖矿他们可不行,”
“属下自当效命,”两名杂役头目轰然应道,一旁的小头目们也大声附和。
说完了公务,萧夜骑上战马,带着亲卫直奔白龙湖北岸,那里的佳人估计等得心焦了。
见百户急吼吼的样子,黄汉祥他们自然不会无趣地追上去,几人聚在一起,开始谋划着两个百人队、亲卫队的人选。下放权力给下面,虽然是萧夜无奈之举,但这样一来,手下的军官们却是更为谨慎了。
不过,白龙湖的矿料运不回石关屯,又没有大量的硫磺,萧夜能给他们配备的,唯有军弩和狩猎刀了,这些可是绰绰有余。
一顶宽大的牛皮帐篷,门口站着一个身穿土黄色野战制服的女子,长长的黑发挽在脑后,俏丽白皙的脸上,眺目远望,隐隐带着些许的焦急;如果仔细去看,不难发现这身宽大的制服被修改得合身了。
得到萧夜到白龙湖的消息后,田秀秀已是无心翻看那枯燥的账本了,不理会小菊调笑的目光,干脆在大帐门口不时地徘徊张望着。
“踏踏、踏踏,”散发着淡淡水雾的湖畔,一匹快马扬蹄飞奔而来,马背上的人初看清相貌,田秀秀顿时面色晕红,桃花般的双眼目光流转,连手脚都不会摆放了。
“腾,”战马尚未停下脚步,萧夜已经从马上跨步跳起,翻身下马,甩掉缰绳,大步向着这个朝思暮想的女子跑去。
身后,亲卫们笑嘻嘻地拉住战马,一个机灵的家伙上前拉住了百户的战马缰绳,几人远远地跑到湖边休息去了;在这里,有三夫人的女护卫看管四周,他们可是没地方警戒了。
跑到田秀秀面前,萧夜孑然站住了脚步,盯着她的双眼,咧嘴一笑,伸出了大手,“秀秀,让你担心了,”
冰凉的小手放在温暖的掌心里,有些憨厚的声音,让田秀秀鼻子一酸,她突然觉得,或许,眼前这个看似莽撞实则心细如发的百户,就是自己的真命天子,逃也逃不掉了。
上前,任由萧夜拉着自己的小手,田秀秀愣愣地看着萧夜的脸庞,“回来了,”
“嗯,回来了,”萧夜淡淡地点点头,“累坏了,想洗个热水澡,”
大帐深处,软榻一旁的空地上,倒满了热水的木桶旁,萧夜身上的短/枪、弹匣、军弩、箭匣,还有装着震天雷的皮囊,带鞘的狩猎刀,整齐摆在长案上,赤溜溜的萧夜坐在大桶里,呲牙咧嘴地喊着爽快。
双袖卷得老高的田秀秀,露着白嫩的双臂,站在萧夜身后给他按着双肩,听着心上人嘴里的嘶嘶声,一脸的笑意。
美美地洗了个热水澡,萧夜穿上田秀秀递来的野战制服,裤子皮带,别扭地拉上拉链,裹上脚布穿起皮靴,这才半靠在软榻上,拉着秀秀小声地说着话。
白日宣/淫,萧夜连想都没想过,这可是犯忌讳的事,能拉着娇软的小手两人说说心里话,他和秀秀都知足了。
当然,说到最后,秀秀给他讲的山上的用水,储备的粮食等等,以及杂役用工安排,让萧夜对白龙湖的家底有了更深的了解,也侥幸自己抢来了一个聪慧的女掌柜。
一直处于犹豫之间的萧夜,在吃过晚饭后,终于下定决心,招来了许旺良,在秀秀好奇的美眸里,让亲卫拿来了一个双层皮袋,鼓囊囊的不知是何物。
“旺良老哥,这是本官从石关屯带来的藤草,其刺有毒,可以防御山口,你让人栽种在山谷里路旁,闲暇时浇上些水就可以了,”浑然不知道自己带来了什么祸害的萧夜,谨慎地指着地上的皮袋,“你亲自去办,有亲卫会给你讲解这藤草的毒性,”
当然,黄连树萧夜不会拿出来,他要的是让藤草封锁了白龙湖四周,后山那里的暗道,才是今后的主要通道。
“职下晓得,马上就去栽种,”许旺良见百户严肃的模样,赶忙拱手肃然道,小心地拎着皮袋,在亲卫的陪同下,去了山下谷里。
白龙湖在萧夜全力供应下,就是水伞都有了三十几个,一字排开在湖北岸、西岸的水伞,用水按人按量供给,足以满足山上近四百人的消耗,甚至每人两天洗一次澡也行。
这种待遇,在石关屯也没有。
次日,白龙湖开始整军,在早前比试选出来的杂役和流犯们,被征召进了百人队;面无表情的许旺良,拿着一本军律,一板一眼地大声念着,一道道冰冷的斩字,把这些新进的军士,听得浑身冒汗。
自然,最后的粮饷待遇,也是最为动心的,否则这些被抛弃到边疆的各色人等,早就拔腿开溜了;要知道,白龙湖四下里看守的军士并不多,晚上真的要逃跑,黄汉祥他们还真是挡不住,总不能全部开枪干掉吧。
湖畔空地上,骚动得乱哄哄的人群,挤成一堆,旁边是七十多个挑选出来的军士,再往旁看,一队队持枪挎弩的军士,身形站的笔直,他们最前面,挺立着一个个旗官、总旗。
一脑袋细汗的柳燕山,站在自己队伍前,脑后嗡嗡的细语声,让他不时瞄着前面的百户,恨不得转身怒吼几句,这帮子该死的家伙,真的是干活不累啊,还的再加出工的时辰不可。
面色阴沉的萧夜,按着腰间的刀柄,两侧背枪矗立的亲卫,个个满眼狠戾,不时瞪着那些该死的杂役们。
也许是百户脸色不愉,也许是众军士的气势,杂役队伍里最先安静下来的,还是许旺良的后勤队,寂静下来来的人群,很快就听清了许旺良的声音,这已经是他第二次宣读军法了。
按规矩,军法要当场宣读三次,接下来再触犯的军士,就不好意思了,该斩该杖谁都改不了。
“……,临阵脱逃者,斩;无令出兵者,斩;整阵喧哗者,军杖三十;扎营懈怠者,军杖三十,……”当许旺良的声音愈发清晰地传到众人耳中时,已是日上当午,骄阳火辣辣地笼罩在山顶。
和百户所类似的,监督军法由黄汉祥的亲卫队执行,只不过军法队尚未成型而已。
看着眼前泾渭分明的人群,萧夜心里波澜渐起,那些和他一起从碎石堡出来的小子们,现在只有王虎王猛,黑子冒出了头,其他的人在几次和鞑子的战斗后,要么死了,要么隐没在了王叔的旗队里,毕竟那里安全上有保障,但也就仅止于此了。
甚至是他的亲卫队里,除了传令兵必须是军户出身,石关屯里的人也越来越少,对于他们的请求,萧夜没有阻挡,而是很人情味地让王大力收下。
大浪淘沙,留下来的金子,但在发光以前折损的何其多,萧夜不愿看到军户们哀伤的眼神,更不敢带着不情不愿的手下闯荡。
是的,有着蒋杰这种人在高高地压着,他不想闯出生路就只有死路一条了,夜夜噩梦煎熬之下,萧夜比谁看的都清楚。
下午,杜丁带领一支五十人队,从山顶的那个山洞后方,下到了石崖下,他们要去和黑子他们换防了。
萧夜去了山崖边,往下看了看,下面大堆的矿料,一袋袋堆积的硝石,都快成小山了,就是无法运往石关屯。
第三天,王虎他们四支小旗返回了白龙湖,萧夜从秦石头小队里,挑出了五个枪手,都是百五十步弹无虚发的猎枪手。
王猛小队里,也选出了四个斥候;剩下的人被萧夜安排押运着驮马,装了硝石、矿料,沿着来路返回石关屯。
返回石关屯的队伍里,新增加了一百名军士,暂时由王猛带着,回到了石关屯,他们会被打散补充各旗队。只要他们回到了石关屯,百户所真正的十个武装旗队,算是第一次满员了。
秦石头的猎人小队,萧夜会收进亲卫队,单组一旗。只要萧夜愿意,他的亲卫队甚至可以多达五十人,只要他掏得起粮饷。
没有实力难以自保,萧夜可算是看清了石关屯的局势,也就不在乎百户所的编制了,要是碎石堡千户所能支援他,他何以会被鞑子打得几乎要弃巢而逃。
那看不见的幕后黑手,让他寝食难安。
萧夜原本只要五十人,但众旗官商议后,还是决定拿出百人,这也是黄汉祥请求的,白龙湖补充军士很方便,就那盖伦部落里,现在还有几百的鞑子奴隶,只个劲地求他呢。
秦石头负责押后警戒,他的怀里揣着一本花名册,还有百户给王大力的一封信,信里要求王司吏马上动用匠人,给每名在册军士打制两个铁牌,上面用錾子敲刻标明身份姓名。
这种用皮绳挂在脖子上的铁牌,和腰牌一样,只是更为结实耐用,哪怕军士被马蹄才成了肉酱,也能分辨得出是谁来。
至于为何每名军士两个铁牌,只要有过经验的军士都知道,战死在身边的伙伴,不一定能马上带走,留在尸身上的铁牌就是最好的身份证明,带走他的另一个铁牌会被上缴给百户所销去名册。
腰牌有没有无妨,但是有了铁牌的军户、猎户,百户所才会核发粮饷。
是夜,驮队从后山出发,萧夜只是派出一个亲卫带路,自己带着十八名军士,连夜下山进入戈壁滩,直直向清风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