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与杨廷和擦身而过时,顾鼎臣道:“首揆,您不准备去左顺门那边,看一看令郎他们的作为?后生可畏,这么多人到左顺门请愿,足为国朝一景,他们今天,有机会创造一个奇迹,说不定,从今日起,令郎将成为翰林中的第五谏。”
“老夫年纪大了,已经看了很多的奇迹,对这种东西,已经失去了兴趣。这次礼议之争,天子实现了他想要的,而这仅仅是个开始。这次成功之后,陛下恐怕会食髓知味,将来,我们内阁的作用,就会更加尴尬。顾阁,泥塑阁老,纸糊尚书,这种前朝旧事,你还想重现么?”
顾鼎臣笑道:“人各有志,老朽不比杨翁,没有那么大的志向,想的只是做过太平宰相,过几天甩手掌柜的日子。内阁的日子太惨,什么事都要掺一手,一天到晚,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如果万岁肯把工作都拿过去,我觉得是好事,至少可以偷闲。”
“顾兄能这么想,证明是个有慧根的,杨某是个俗人,难免放不下。如果有一天我也能
做到放下,一定去拜访顾老,咱们一起喝茶谈禅,也是人生一大快事。”
“老朽荣幸之至,不过说一句,老朽和天子一样,都信道,首揆若肯赏光,咱们可以一起谈谈玄,或是练练气,对身体有好处的。”
继嗣派的大臣,人数超过了两百人,比起发生的伏击事件,参与的人数更多。虽然都是文人,但是因为人数的关系,一样形成了一种震撼的效果。
内中包括了梁储、蒋冕、毛纪在内的三位阁老以及六部尚书、都察院总宪,乃至通政司使,五寺主官等大小九卿,乃至科道言官,各部侍郎、翰林词臣在内,差不多涵盖了国朝各阶层文官力量在内。内中不乏当世名臣,或是词林圣手,文坛巨子,又或者是在边廷统兵,屡立奇勋的名将。
大明文贵武贱,文官权柄极重,这些文官的力量联合起来,即便是天子也不敢以等闲视之。杨慎回目望去,只间满眼皆是紫袍金带,幞头朝服,伏击失败的耻辱,已经被这种热情所取代。
即便自己搞砸了一次伏击,可是只要在这次哭谏中取得胜利,一样可以名垂青史,至于失败的过失,在未来的史书上,只会被轻描淡写的一笔带过。当然,如果失败的话,那就是两罪同发,史书上怕是不会太好看。是以,于他而言,到了这一步是退不回去的,只能前进下去,获得胜利。
只要这次可以让天子收回成命,自己就算是确立了形象,未来的内阁,肯定有自己一席之地,父亲就可以退下来享几天福了。想想方才金水桥前的父亲,他咬了咬牙,自己能理解父亲不参与的苦衷,他是首辅,如果他都压上来,君臣之间就没有缓冲的余地。他不参与,就是给皇帝一个空间,未来可以出面,为双方斡旋。
在父亲出面之前,就让自己先把事情做好,让天子看到,属于大臣的力量。皇帝与士人共天下,这句话并不是空话,今天他就会认识到,士大夫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