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加朝会的大臣,已经有人知道了发生在左顺门的一幕,小声的议论着事态的进展,杨承祖以一敌百的事传过来,让一些文臣的面色变的很难看。同时,也有一些文官则眉飞色舞,神情中很有些称道的意思。
嘉靖天子似乎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还在金殿上就礼议的问题进行探讨,直到一名太监上殿,耳语了几句后,天子这才下旨,宣杨承祖觐见,随后下旨散朝。
武功勋贵们在那里发出阵阵笑声,有人朝郭勋拱手道喜,恭喜他有一位如此勇武的女婿,郭勋则放开嗓门“我那女婿在东南,成千上百的倭寇,说杀也就杀了。要不是他有这般骁勇,又怎么配的起我那丫头。一些文人与他动拳脚,这话怎么说来着,这叫……以卵击石?大概是这么个词吧,咱们武人读书少,或许说的不准,回头得问问明白人。”
文官们则议论着左顺门伏击事件到底是对是错,又会带来多少影响,还有人则扼腕叹息,以这么多人,为什么就不能制伏一个人。要是在左顺门扑杀了这个奸佞,很多事情就好办了。
梁储来到杨廷和身边,这位首辅的气色不好,神情有些倦怠,在今天的朝会上也一言未发。这次的伏击事件,主使人基本可以确定是杨慎,梁储可不能像那些大臣一样超然。
“石斋兄,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之前没听你透露过口风,这到底是你的意思,还是?”
杨廷和因为没睡好的原因,声音有些嘶哑,语气倒是很平和“厚斋,你觉得要是出自老夫的安排,还会搞成这样么?升庵年轻气盛,做事有欠考量,我之前只知道他要与张、桂两人理论,没想到居然是要去打人,有辱斯文。我昨天刚刚和赵克正聊过,警告他不要搞小动作,没想到转过头来,自己的儿子就闹了这么一出,惭愧。”
“石斋不必太谦,升庵世侄这事做的,也不是没有可称道之处,至少可以让权奸知道,我们不会坐视他们祸乱朝纲,蒙蔽圣聪。这种用心,还是值得我们称道,就是手段上,有些欠妥,太过激烈了一些。杨承祖总领厂卫,我恐怕他不会就这么算了,我们是不是进宫面圣,在圣上面前分说一下,让两方到此为止。”
“我想还是不必了,杨承祖的为人老夫还算了解,只要我还在这个位子上,他就不会做的太出格。他可以不在意一个翰林,但是肯定会在意我这个首辅,再说,现在的情形,升庵那边,怕是也不大想停下来。你看看那边。”
金水桥是出宫必经之路,大臣们议论着所发生的事情,
人已经上了桥,随后就停了下来。在桥头,数名大臣已经张开了双臂,拦住了去路。在稍远处,一大群狼狈不堪的文人,正向桥头走来,为首者,依稀可以看出,正是杨慎。
“他们?他们这是要?”梁储本能意识到,这事情演变的有点蹊跷,满面狐疑的看向杨廷和,后者依旧摇摇头
“跟我无关,我也不知道他们要做什么。但是可以看的出来,这绝对不是什么好事,这些翰林还有那些拦路的人,未必是商议好的。或许是左顺门这一仗,打出了一些人的血气,也或者是打出了一些人心里的不平和怨气,现在有人想要把事情闹的更大,或是把自己胸中的气散发出来。事情到了这一步,不是我们所能拦得住的,即便是用首辅的权威,也无法让他们冷静。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还有一点,就是我们阁臣不要参与。”
吏部左侍郎何孟春、礼部左侍郎朱希同、礼科给事中张翀、大理寺少卿徐文华……拦路的十几名大臣,既包含了嘉定四谏这样出名的言官,也包括了六部里,一些手握实权的实职侍郎,随后,那些翰林也加入到了封锁的队列中,拦住了所有人散朝之路。
兵部尚书金献民是从总宪位子上转过去的,对于言官这些老部下,还是很熟悉,他一步跨出“你们要做什么,有什么话,可以说出来,拦着路成何体统,让开。”
“金司马,我们不能再让了。天子以藩王而继大统,就该继承先帝血脉,这是天下间最简单的道理。可是我们却没能把道理坚持住,让他把兴献王,变成了兴献帝,让兴献王后,住进了慈庆宫。我们一步步让下去,天子就一步步逼上来,现在连孝庙血脉,也要彻底抛弃掉,我们还该怎么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