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嵩虽然是文官,但实际上,可以看做是杨承祖半个门下,他说话越发的谨慎“其实现在这些人闹的很是有些不成话,杨新都的意思,也是息事宁人。大都督的为人,我们心里都有数,卖国之类的话,是不必理会的。可是如果由着他们继续泼脏水,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大都督不可不查。”
“所以杨新都的意思是,要我离开这个位子,把好不容易恢复运行的锦衣卫交出去,交给一个他们认为合适的人接管?那么几年之后,回到我手上的锦衣卫,又是一个什么样子?”
杨承祖并没有隐藏自己内心的打算,直接就把实话说了出来,那杀气倒是渐渐淡了,似乎听了内阁的这个安排后,他的怒气确实在降低。杨廷和的这个安排,倒算是尽可能的为自己考虑了,甚至在掌握了一些自己与佛郎机人的交易细节后,还愿意让自己继续在朝为官,对于一向处事公平的杨廷和来说,这确实可以算是最大的善意。
拿捏住对手的把柄,然后进行敲打,在筹码摆在台面上以前,就让目标认输。这是杨廷和这个级别的人物,惯用的手段,真正要是把杨承祖的证据摊到台面上时,彼此都没了退路。
从身份和力量上看,显然首辅没必要在意一个锦衣指挥使或是一品武职都督,不愿意走到那一步的原因,还是怜才。
那些人神通广大,手上的证据很是过硬,包括杨承祖在前线到底贪了多少钱,收了葡萄牙人多少好处,以及与埃米叶娜的事,都有所掌握。还有人拿到了一些证据,证明他的杨记葡萄牙人海洋贸易中,充当中介之类的身份与葡萄牙人有广泛的商业往来。十三行的设立,也有着为洋人谋利的嫌疑,总之这种事,想找黑点总是可以找到,何况杨承祖一身破绽,极易攻击。
依照律法,或者说规则,这些事闹到台面上,至少可以罢官,严重一点,或许就要死人。现在只让他交出锦衣卫,但是还可以继续做都督,只是换到个闲散衙门里,于杨廷和来看,已经是最大的让步。如果今天来的是杨慎,恐怕说的话,就要难听的多了。
他们当初在东南并肩杀倭寇时,
表示的态度是要大明海波平静,现在杨承祖的作为,简直就是背弃了理想,只要好处,说不定杨慎看来这就是见利忘义的鼠辈,是否有资格跟他说话还在两说。顾鼎臣能拿出这个态度来,已经算是难能可贵。
杨承祖面色如常,将顾鼎臣带来的几份证据看了看,随手一放“杨新都倒是看的起我,居然还愿意手下留情,我还以为他拿到这些,只想着把我的头砍下来呢。”
“杨都督大概是有误会,新都相公一直说,您是国朝年轻人里的楷模,是个真正做大事的人才。升庵公子从南方回来后,对您的一些行事不太认同,但是总体上还是承认,不管是练兵还是带兵,杨都督都是不世出的才俊,值得推崇。新都相公爱才,不忍见您这样的人,就真的因为这些被毁掉,所以才答应给一个机会。他让我带了句话来,君子之过,如日月之食,过也,人皆见之;更也,人皆仰之。人不能一错再错,该收手时须收手,该回头时要回头。”
杨承祖原本冷峻的脸上,忽然露出一个笑容,放下茶杯,轻轻击了几下掌“新都相公高义,在下倒是要感激了。不过我不知道,顾老您是怎么想的。今天过来,您带的是杨阁的意思,这个意思我已经知道了,下面我想听听,您是什么意思。”
顾鼎臣含笑点头,并没回答这个问题,反倒是看了看严嵩“我与惟中是同榜,彼此也算的上投契,他对我说过很多大都督的事。虽然你我文武两道,但是老朽还是要说一句,大都督,是功忠体国的大忠臣,今天过来,带杨阁的话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就是想拜见一下大都督,在您面前讨碗茶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