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辂里面的,乃是宦官黄锦、陶仲文以及袁宗皋三人,如今再加一个杨承祖,也不嫌拥挤。这六马高车既平且稳,人们坐在车里,丝毫感觉不到颠簸。朱厚熜道:“大哥,你说这些大臣,现在会怎么想?是不是觉得朕行事荒唐,有些颠三倒四?”
“微词多半是有的,不过也不至于太大,毕竟万岁的年纪在这里。如果表现的太成熟,那同样让人放心不下。适当的任性几回,也没什么要紧。我想,他们现在正在扫听着我的事,想要对我多点了解,也好找到短处,好敲打我几次,让我不要太嚣张。”
陶仲文施了个礼“多谢杨将军了,若不是你来这么一出,贫道的日子就难过了。现在有你陪着我一起挨骂,分到我身上的力量,总归会削弱一些,日子也好过一点。”
在世子出发之前,和孙交进行过一次密谈,至于谈话的内容并不为人所知。只是在谈话之后,孙家那边议婚的事,确实就不再提了。按着朱厚熜后来的说法,就是孙交虽然不大认同把女儿嫁给自己,但是至少在自己说明意图之后,孙交也做出了不急着把雪娘嫁出去的表态。
这种秘谈,并不是谈婚论嫁,孙交就不大可能利用这事来为自己刷声望。孙交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这个道理,在皇帝表明车马之前,女儿嫁给谁是自己的权力。可是现在么,如果再把女儿嫁掉,那都是摆明了不给天子面子,肯定是做不得。
没了孙家的关照,杨承祖这边挨的攻击怕是不会少,如此一来,陶仲文的日子能好过一些。朱厚熜则笑道:
“好啊,朕其实倒是想看看,都有谁会跳出来跟你们为难。让朕也看看,到底有多少人不把朕放在眼里,连朕要用什么人,都要出来置喙。这场戏,有点意思。陶神仙,朕还有件事要拜托你,父皇当初下葬是按着藩王的规格下葬,可是如今朕是皇帝了,父皇就是皇考,这墓葬就太寒酸了,不合他的身份。将来肯定要将陵墓重修,到时候就有赖神仙施展神通,免得惊扰了父皇的在天之灵。”
袁宗皋的面色变了变,犹豫片刻道:“万岁,此事还请三思。臣这几日与梁阁毛宗伯等人有些往来,按他们的说辞,恐怕……恐怕是希望万岁进京之后,继先皇皇统,多半要奉太后为母。”
“胡闹!朕生母仍在,焉得能认他人为母?朕为天子,乃是按照《皇明祖训》中兄终弟及的祖制而登基,与他人又有什么关系?朕犯不上感激任何人,也不会为了这个皇位而去和人做什么交易,这种事,连想都不要想。朕的父皇,不但要追封为太上皇,还要配享太庙,这事,朕做定了。”
杨承祖并不清楚在另一个时空里,对大明朝政乃至后世发展影响巨大的大礼议之争,只是本能的预感到,朱厚熜的坚持,和群臣的想法,存在着不可调和的矛盾,而这种矛盾,必然会在不久的将来,导致一场巨大的风暴。不知道有多少乌纱,会别这狂放的风暴卷落于地,又不知道有多少人,会在风暴中卷个尸骨无存。
袁宗皋道:“不管万岁心里如何想,在正式登基前,还是做小儿状为好。只要一日未曾继位,就一日不能放松。等到正式登基,成为天下之主,就可以放开拳脚,在那之前,还是得与这些人虚与委蛇,哪怕是演戏,也要演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