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怪,我怎么会怪你?不管你做什么,朕都还记得,你是朕的师傅。朕所知道的做人的道理,都是你教给我的,朕又怎么会怪你?师傅是个君子,朕不是,朕只是不想像父皇那样,活的那么窝囊。朕是个皇帝啊!”
一阵剧烈的咳嗽之后,正德摇了摇头“说这些,没什么意思。这些年,朕做的事,其实就是一件,就是和大家作对。所有人让朕怎么做,朕就偏不那么做,现在想想,是不是挺傻的。是非对错,留给后人评说吧,大家也许会称呼朕是昏君?等见到父皇时,请他老人家责罚朕吧。因为朕的胡闹,做错了很多事,捅了很多漏子,将来就要靠师傅把这些漏子都补上,辛苦你了。”
“这是老臣的本分,义不容辞。”
“这豹房里的畜生,都是你让人宰的吧?何必呢?那些不过是些畜生,你何必跟它们过不去?”
“那些野兽
糜费巨大,留之无益。一部分被微臣处置了,另一部分,送到了驯象所那里,由锦衣卫处置。”
“随你去吧。不过朕希望你答应朕一件事,不要像处置这些畜生那样,处置刘氏她们。这些事与她们没有关系,是朕……是朕害了他们。师傅,求求你,答应朕这个要求,让她们好好活着,替朕护着她们的安全,你一定能做到的。”
他呼吸越发的急促,中气已经开始衰弱,杨廷和明白,回光返照的时间快要过去了,这位天子即将离开人世。想起当初那名在自己面前千方百计想办法逃学的少年郎,再看到眼前这个即将离开人世的病人,他心内的某处柔软部位,被狠狠地触动了。
连杨廷和自己都没明白,自己为什么点了点头,随即就看到正德脸上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容“朕就知道,还是恩师待朕好。朕……朕这就要去见先皇了,江山不可一日无主,继位之人,可曾选好了?”
杨廷和点点头,轻声念道:“朕疾弥留,储嗣未建,朕皇考亲弟兴献王长子厚熜年已长成,贤明仁孝,伦序当立,已遵奉祖训兄终弟及之文,告于宗庙,请于慈寿皇太后,即日遣官迎取来京,嗣皇帝位,奉祀宗庙。”
正德听到此,目光里多了几分莫名的意味,紧紧盯着杨廷和,拼命呼吸着,用尽力气道:“原来……原来师傅已经替朕拟好了遗诏。果然是好师傅,连这都替朕想好了。希望恩师记得答应过朕的事,替朕护着那些女人……护着……护着这片江山社稷,祖宗基业……”
皇帝无力的从椅子上滑倒在地上,隐匿于暗影里的太监全都跳了出来,用尽手段施救。
过了不到一盏茶的光景,皇宫里响起了突兀而又密集的丧钟,哭声响了起来,京内的文武百官,纷纷离开自己的宅邸前往紫禁城外听消息,而与此同时,传递消息的快马连夜出城,向着各自的目的地而去。
而在京师之外的几条要道上,大批的军士打着火把,蜿蜒如同火龙一般,顶着黑暗加紧行军。带兵的军官看看京师方向,咬了咬牙“希望没耽误时间。总算离开边关那鬼地方了,江彬,咱们走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