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不入公堂,算是他们的优待之一,安邦泰胆子再大,也不敢真把孙良带到指挥使衙门里去,如果是那样,他这指挥使就趁早别干了。
就在他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时,远处三乘小轿由远而近,缓缓而来。抬轿的都是身强力壮的后生,前后跟着的,也都是年轻的家人,前面走的,是个白发萧然的老苍头。
这老人青衣小帽,一看就是个下人的打扮,但是举止和目光中显示出来的那种自信乃至自傲,就算是普通人家的当家主人,也未必能有。
单看这老人的目光和举止,就能知道,他所侍奉的家主,必然是豪门世家,达官显贵。那些跟着安邦泰过来的军兵,本来是组成了一道坚固的人墙,拱卫着自己的主官。
可这些拿刀持枪的军汉,一看那老苍头,连忙分开左右,主动让了条路出来。孙良则几步来到那老人面前道:“老总管,您老怎么来了?您这偌大年纪,这雨大路滑,怎么好让您亲自过来,罪过罪过。”
老苍头见了孙良急忙见礼道:“老奴给公子见礼。小姐已经使人给家里送了信,老爷亲自
过来了,老奴不过是依着京里的惯例,给老爷当个引马呢。这点雨算什么,不妨事,当年跟着老爷风里来雨里去,见的多了,不算什么。”
安邦泰这时也忙过来见礼道:“原来是孙老哥啊,末将见礼来迟,老哥哥可不要见怪。”
别看这老苍头只是孙家的一个仆人,可是二品尚书家的总管,当年在京里时,那也是能够任意出入高门大户的遮奢人物。若是孙交在位时,以安某人区区一个三品指挥的身份,他怕是给孙管家见礼,也要排上几天队才行。他叫一声老哥哥,实际上,还是他自己占了点便宜。
在另一个时空里,戚继光和张居正的管家游七、姚八结拜,而这两人在京里结交士大夫,那些朝廷命官提起他们来,都要称一声游七先生。这位老苍头固然没有这么显赫的地位,不过吃定一个小小三品指挥还是绰绰有余。
孙管家对安邦泰倒是没什么好脸色“安指挥,老朽只是个下人,可不敢见怪你这个三品武将。万一惹的你这将军不高兴,把我这老骨头也锁到卫里,我可吃不消呢。”
“孙福,不许放肆。退下吧。”一个苍劲有力的声音响起,第一乘小轿内,已经走出一位六十开外的老人。这老者身材高大,腰背笔直,相貌堂堂精神矍铄。头上戴飘飘巾,身穿一身道袍,看打扮似乎是个家居的富家老人,或是乡学县学里的宿儒。
然而安邦泰一见这老人,忙抢步上前,纳头便拜“不知孙老司徒您老人家大驾光临,末将迎接迟了,还望老司徒千万不要见怪。您老人家怎么还要亲自来一趟?有什么话只要老哥哥来传个话就行了,末将为您办了就是。这阴雨天气,还要劳动您老人家大驾来这地方,末将粉身碎骨也难赎罪之万一,老人家千万别见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