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罗珊骑兵之所以能征服吐火罗横扫昭武九姓,表面看是因为马快刀利,但若细细思之,就会发现呼罗珊骑兵最令人畏惧却是其死战不退的狂热。
无论面对多少敌人,呼罗珊骑兵都勇于挥刀厮杀,即使战到一人一马也绝不会放弃。在怛罗斯之战前,窦屋磨还从未听闻呼罗珊骑兵在对敌时后退过。
回思怛罗斯之战,呼罗珊骑兵虽被安西军的陌刀和硬弩所阻,却如潮汐般反复冲杀,毫不气馁。北庭援军抵达时,鏖战近一天的呼罗珊骑兵依然能够迎着烈焰发动一往无前的冲锋。若非葛逻禄部倒戈,导致形势剧变,唐军的死伤应当会更为惨烈。放眼河中,能与大唐争锋者,唯有大食。至于呼罗珊骑兵为何能如此狂热好战,窦屋磨却还没有寻找到答案。
弄清唐军与大食军强大之本后,窦屋磨征得父王同意,开始在自己帐下兵马中更改兵制,推行唐军律法。同时,为淬炼士卒,窦忠节也同意阿史那旸抽调大量拔汗那国青壮加入河中军。他们与剽悍的葛逻禄人一起构成河中军的主力,而河中军的骨干则是来自大唐腹地的长征健儿。
窦屋磨相信,待在河中军服役的拔汗那士卒返回家园时,拔汗那军的战力必将傲视昭武九姓。因此,窦屋磨对善于练兵的阿史那旸是发自肺腑地敬佩。
“哎呀,节帅,你一不图封王二不图拜相令某佩服,可某还盼着靠军功返回长安呢,节帅可别忘了。”鱼朝恩有点焦急。
他四处钻营终于抓住担任河中监军的机会,千里迢迢来拓枝城吃苦,不就是盼着靠军功衣锦返京吗?圣人已老,高力士作威作福的日子快到头了。一旦太子继位,内侍省就是一番新局面,鱼朝恩离京前已经和东宫内侍李静忠搭上线,还等着日后出人头地呢。若阿史那旸无意功名,自己的一番折腾岂不是白费?
“鱼监军,节帅苦心孤诣三年,方将河中军练为可战之兵。今日邀突骑施部相会,可不是为了闲聊风月。”许久未言的李定邦一开口,就将众人之心拉回当下。
“如此甚好!”鱼朝恩咧嘴而笑,笑了数声后忽然疑道:“节帅约忽都鲁会面,莫非是要逼他投降?”
回应鱼朝恩疑问的是如雷的蹄声和大地的震动。
“来了!”眼神锐利的高舍屯起身一望:“嚯,忽都鲁的阵势可真不小!”
小河北畔草原上,一线骑兵跃然而出,呼啸而来,如狂潮巨浪奔涌不停,滔天气势似乎会将挡在前进路上的所有敌人全部撞成粉齑。数千名披挂大食铁甲的突骑施骑兵策马奔腾到距离河流百余丈远时齐齐勒马止步,飞速列成两块堂堂正正的森严方阵。
方阵之间留出一条十余丈宽的通道,十几辆四**马车飞驰而出,卸下大量的木材皮毡地毯丝绸和桌椅。数百名突骑施壮士紧跟在马车后面,手脚麻利地在河北岸立起一杆大旗,旗帜上一头耀眼的金狼迎风张牙舞爪,似乎在向南岸的河中军
(本章未完,请翻页)炫耀武力。大旗之下,突骑施人有条不紊地开始搭帐篷。从框架看,这顶帐篷显然硕大无比,不亚于碎叶城中谋剌逻多的大牙帐。
“金狼旗!”谋剌思翰长眉一挑:“当年突骑施部的金狼旗笼罩河中之时,我们葛逻禄人也不得不向其屈服。”
“突骑施部的甲胄是缴获大食骑兵的,坐骑也多是大食马,行军布阵却有几分大唐风范。”窦屋磨从突骑施骑兵的兵械和阵列上看出点门道。
“天哪,忽都鲁怎么带了这么多人?突骑施部已强大到如此地步!”突骑施骑兵毫不遮掩气冲霄汉的杀气,吓得鱼朝恩胆战心惊。
“军容齐整铠甲鲜明,倒有几分可观之处。”李定邦虽稍微有点诧异突骑施部的突飞猛进,但他自信可率一千陌刀兵一鼓作气而破之。
“节帅,三年来突骑施部不断西扰大食北掠狄戎,兼有连贯东西商道之富,羽翼已丰。”高舍屯冷静审视突骑施人的实力,面有忧色:“本以为碎叶城破后突骑施人将一蹶不振,不料天不灭之,如今竟复有崛起之势。”
“高副使,汝是担心某养虎为患吗?”阿史那旸笑问道。
“不敢!”高舍屯摇头否认:“忽都鲁趁乱占据怛罗斯城,大肆聚拢族人,实力急增。待节帅上任时,河中军草创,确实无力征讨之,只好以怀柔羁縻为上。好在忽都鲁也有自知之明,虽拥兵自立,却从未南下侵蚀拓枝或东进碎叶。”
“某本也无心征伐突骑施部。”阿史那旸道:“如此雄壮兵马,收归麾下岂不妙哉!”
“移拔可汗因我军而死,忽都鲁岂会轻易放弃前嫌?”高舍屯觉得阿史那旸的打算有点过于乐观。